照顾孩子是件琐碎而细微的事,也正是在这样事无巨细日复一日的照顾中,让宋三郎重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儿子睡下,秀娘同三郎说起今日之事,仍旧憋气,道:“宋月琴即便不认得辰哥儿,她总认得我这个堂嫂,明明听见我们儿子管我叫娘亲了,还对孩子下这般重的手,真真是捧高踩低的势力眼。”
“三郎你知道吗,我们娘俩没招她没惹她,她欺负我们;铺子里那些夫人们说她说得那般难听,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你说气不气人,呸!什么狗屁的亲戚,我当时真想抽她,得亏辰哥儿机灵没有摔到头,现在想想我都后怕。”
宋三郎往怀里揽了揽熟睡的小孩,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开口:“有些人总是缺教养。”
不教训一下,犯贱之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贱。
五日后,宋家一家人去宋长志家吃酒席。
一大早,秀娘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梳妆打扮,孙记的胭脂水粉出名的贵,但她要买,有些银子不能省,今日去吃酒席,宋家整个宗族的人都会去,她怕是众女眷中出身最低的一个。
但老天爷对她尚算公平,没有给她一个好的出身,却给了她一副好容貌,别的不说,不至于给三郎丢脸。
细腻的玉女桃花粉在光滑的肌肤上薄薄地浅涂上一层,指腹一点点晕染均匀,娥眉浅画,胭脂花片含在唇间轻抿了下,果然上色又自然。
衣裳是新做的,杏黄色绉纱镶边窄袖襦衣,下面褶裥长裙,秀娘很适合这样活泼娇俏的颜色,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宋景辰简直不敢认自家娘亲了,围着娘亲转了好几圈,才拍着手叫道:“爹,你快看,娘亲好漂亮,像仙女一样啊,爹,你是不是牛郎呀。”
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紝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
宋三郎笑道:“爹不是牛郎,爹是宋郎。”
宋景辰顺口接道:“爹爹是宋郎,那我不就是宋小郎。”
宋三郎摸了摸儿子的头,秀娘眼波横斜,朝宋三郎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宋三郎上前拉过秀娘的手,一串红玛瑙十八子手串套入秀娘纤细的手腕中,红润的宝石映衬得女人肌肤愈发白玉无暇。
玛瑙珠子品质不同,价位天差地别,宋三郎不喜欢高调,只给秀娘买了很普通的玛瑙珠子,最贵的乃是衬在最中间的那颗香珠,取材上等的伽楠香木,自身会散发出淡淡的异香,一般人不会识得此物。
“啊?!”秀娘惊讶得叫了出来,“三郎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呀,得多少银子呀,这可是红玛瑙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能戴这么贵重的东西呀。”
秀娘激动得语无伦次,却舍不得把那手串摘下来,女人哪有不爱珠宝的呢。
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买这么贵重的东西的,但败家男人真给买了,她喜欢死了。
宋景辰看见他娘有,自己没有,不干了,扒着他爹的大腿讨要,“爹,我的呢,辰哥儿也要。”
宋三郎抱起儿子,给小孩儿嘴里塞了一颗香药脆梅,给打发了。
宋景辰砸吧砸吧,“爹,为什么有点酸。”
“嗯,你多嚼会儿就甜了。”
“真的吗?”
“真的。”
香药脆梅乃是用紫苏、丁香等可食用香料腌制的蜜饯,出去饮宴饭食过后,含在口中,可中和口中的荤腥酒气,甜味儿有一点点,主要还酸口。
一家子出门,两家的宅子距离不算太远,走着过去即可,只老太太的身份走过去不大体面,再者家里现在也有了马车,因此女眷同孩子们坐车过去,男人们则走着过去。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秀娘本就秀美,今日小作打扮便是光彩照人,坐在车上,老太太亦忍不住夸了两句,王氏和姜氏也跟着夸赞。
王氏话里点儿小羡慕,但她年龄和秀娘差距大,所以也就是感叹一下人家年轻正貌美。
至于姜氏这边,宋三郎不吭不声给睿哥儿掏钱置办了马车,睿哥儿拜在陈大儒名下亦有辰哥儿的功劳,所以姜氏这次倒是真心地夸赞秀娘。
再说了,不出意外的话,她将来那是做诰命夫人的命,跟自家弟妹在容貌上较什么短长,显得小家子气,格局得打开。
所以,尽管秀娘今日出挑了些,妯娌几个却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和谐。
三郎是驾驭人心的高手,同自己家里人高调炫富,不如低调给好处,与其让人知道你有多少,不若让对方永远猜不出你到底有多少。
宋景睿同宋景辰小哥俩坐在车厢里,头挨着头挤在一处说悄悄话,宋景辰捧着个竹编的笼子给宋景睿看,“哥哥,你猜猜那只独角大仙会赢呀,猜中了有奖励。”
宋景睿:“好幼稚的游戏,弟弟当知道玩物丧志。”
宋景辰不高兴,撅着嘴巴道:“那你到底玩不玩,不玩我找姐姐玩去。”
宋景睿摸摸弟弟的小脑瓜:“好吧,好吧,陪你玩吧,就当哄小孩了。”
宋景辰反驳:“我才不小,我五岁了。”
宋景睿不与弟弟争辩,小屁孩儿想要吃的他就才三岁,想要面子他就五岁。
宋景睿观察了一会儿笼子里的独角大仙,道:“这只肯定会赢。”
宋景辰好奇道,“哥哥怎么知道我这只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