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新不解。
严律跟着沉稳道:“可即便是这样,即便知道你可能会不高兴,我还是得说出来,再和你聊聊。”
何景新不明所以,也在转着脑子猜严律要跟他说什么:“好,你说。”
严律默了几秒,眸光垂向一旁,就像在暗暗组织措辞似的。
片刻后,他抬眼,重新看进何景新眼里,语气带着几分认真,道:“小景,昨天晚上,你去见了刘芳婷,是吗。”
何景新瞬间定在原地。
严律这是说得很委婉了,准确地说法应该是:昨晚你推了刘芳婷,致使她滚下楼梯,受伤不轻,警察和120全都惊动了。
但严律不忍心这么说。
他是查过何景新的情况,了解过的。
他知道刘芳婷一家对这个侄子并不好,这些年,住在那个家里,男生是受尽委屈的。
所以如何开这个口,严律暗自斟酌了不短的时间,因为他也知道,一旦说出口,不是被戳破真相谁丢脸的问题,是何景新一定会再次受到伤害。
可严律觉得“事态严重”,他必须得提出来主动和男生聊聊。
因为何景新才19,是非观、世界观乃至人格、性格,都尚未稳定,他不能看着男生走歪路。
而如他所料,他不过刚开了一个头,何景新便僵在原地,脸色唰地就白了。
严律看着他,声音和话语都是包容:“小景,你其实不用做什么的,上周末在展厅闹得不愉快之后,我已经让人想办法将他们从这个城市弄走了。不出意外,你以后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
何景新这时开始肉眼可见的轻微发抖。
不仅因为他做的事被严律当面戳破,令他无地自容;
也因为他再次赤裸裸袒露在了人前,像辍学那天一样,也像在展厅被王聪当众呵斥一样。
他以为他做得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
却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自己在掩耳盗铃?
严律都知道了?
严律会怎么看他?
何景新应激似的,浑身颤抖。
严律见状忙起身过去,半蹲到男生面前,抬手搂住男生的肩膀:“小景?”
何景新回视严律,眼眶瞬间便红了。
是委屈吗?
不是。
是憎恶。
被王聪、被展厅那日赤裸地让人围观而引发的憎恶。
他真的,太讨厌刘芳婷一家了。
他们像“诅咒”一样。
他们激发了何景新心中的“恶”。
何景新的眼眶越来越红,但他没哭,因为他没有眼泪,不是在伤心,他只是觉得愤怒。
“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何景新直视进严律的眼底,眸光与神情一样,此时尖锐得像一把利刃。
“我讨厌他们,恨他们,我为什么不能那么做。”
“只准他们欺负我吗?”
何景新质问:“我欠他们什么?他们要那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