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打算再被当疯子拖出去一次吗?
本是极尴尬的场面,郑娴儿的脸上却全无半分不安。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便笑了:“怎么会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尚书府小姐出身高贵是不假,可是要论出身,这府里的哪一个不比我高贵?我若是怕这个,当初也就不敢嫁进来了!我就是出身贫贱怎么了?如今老爷太太不还是把我跟大嫂二嫂一样看待?难道只因为五公子娶了一位尚书府小姐,我们这些出身贫贱的都要被扫地出门不成?”
她这番话不慌不忙地说出来,众人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这避重就轻的本事,高明啊!
陈景真急得脸色通红:“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跟……”
郑娴儿重重地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陈景真没说出口的“桐阶”二字便被这声音砸回了嗓子眼里。
郑娴儿冷冷一笑,嘲讽地道:“陈四小姐如今还不是楼家的媳妇呢,现在就为楼家谁当家的问题操心是不是有些早了?再说了,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你那个表姐一样无才无德还想玩弄权柄么?楼家谁当家那是太太说了算,不管是我还是大嫂二嫂,或者是将来要进门的那位尚书小姐,谁当家不是一样?反正都轮不到你!”
“你……哼!”陈景真气得无话可说了。
郑娴儿不客气起来,还真是够直白的。也只有这样的直白,才能让自我感觉良好的陈景真意识到,她是真的招人嫌了。
半点儿便宜也没占到的陈景真,终于被一个臊得脸色通红的婆子拖了出去,继续回慎思园去“养病”了。
郑娴儿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地抱怨道:“大喜的日子,偏有她出来扫兴!二嫂子,今后她住在你院子里,只怕还少不得要闹呢!明儿我再叫人挑两个厉害的婆子给你,你可千万别叫她给欺负了去!”
韩玉珠低头笑道:“那就多谢弟妹了。”
瞧瞧,妯娌和睦,多么其乐融融!
楼夫人的眼角,终于重新带上了笑意。
楼老爷子却还是皱着眉头打量着郑娴儿。
他十分确定郑娴儿也是不肯死心的。正因为如此,看到郑娴儿此时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才更加觉得不舒服。
这个女人心机深重,不可不防!
楼老爷子心里的那架天平上,“杀”字的那一边又加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码。
这时郑娴儿已经笑着向楼夫人凑了过去:“太太,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楼老爷子心中暗道:“来了!”
楼夫人也有些紧张,却还是微笑着问她:“什么事?”
郑娴儿笑道:“最近缀锦阁的生意不错,赚了一些钱,我打算再多开几家铺子。只是这样一来家里的事儿我可就顾不上了!我看二嫂子是个聪慧的,安姨娘前段时间帮我打理琐事的时候也很得体,所以您不如放我一马,家里的事就让二嫂和安姨娘多操心吧!”
“我看你就是偷懒!”楼夫人用指头在她的额头上重重地戳了一下。
郑娴儿“嘿嘿”一笑,撒娇地摇着楼夫人的胳膊:“太太就答应我嘛!您可别忘了,缀锦阁不管赚多少钱都是我一个人的,您要想我为府里赚钱呐,这粮米铺子、糕点铺子、酒馆、客栈……咱们非开不可!”
楼夫人愕然,好半天才叹道:“你的野心太大了!”
郑娴儿立刻接道:“不是我的野心太大了,而是楼家的前程太大了!太太,您真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
楼夫人手中的佛珠足足转了二十来圈才终于停了下来:“好,都依你。外面若是缺少银钱周转,可以直接从府里的账上支!”
“多谢太太!”郑娴儿粲然一笑,向楼老爷子抛去一个挑衅的笑容。
楼老爷子一怔,忽然恍悟。
这个女人的心思,太通透了!
她不但知道府里容不下她,而且很早就已经在为自己铺路了!
若是楼家的生意全都攥在她的手里、若是她真有本事替楼家赚来大量的银钱,他如何还能杀她?
楼家这座小小宅院,眼看已经要困不住她了!
楼老爷子长叹一声,心里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楼家复兴有望,忧的是——这个女人羽翼渐丰,将来只怕不好对付啊!
那架“杀与不杀”的天平,又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晚辈们离开之后,楼夫人忧心忡忡地向楼老爷子问道:“阙儿的婚事,真的定了?可是咱们……”
楼老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婚事,哪有咱们说话的份!我不过是拿这件事来挡一挡某些人的心思罢了,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敢往阙儿的身上扑!陈景真还好办,那个郑氏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