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梧桐树。很多很多,很高很高”
夏日的风就这么吹着,或早或晚,自行车链条的声音吱嘎吱嘎,行人熙熙攘攘,正都是回家的时间。
叮铃铃吱嘎,吱嘎,吱嘎
清风裹挟来的许之卿的味道,细想又不记得,闻了才知道。这片是小白,那片是小白。
“我不想回那个家”
许之卿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面前的背影也逐渐远了,转眼全消失,茫茫然记忆里搜寻的校服,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这场梦做的苦,程澈醒来,身旁是空的。心凉了半截,下床的腿也打晃。
罗云二老早睡了,愣是废话,凌晨两点的时间,什么都睡了。
黑漆漆里,程澈坠着心脏在屋里游荡,看到门口安放的几个礼品盒时,堪是找到梦境的开关,将这噩梦彻底关掉。
干手搓了把脸,心悸的劲儿才算过去。回身套了件衣服,小心地出门了。
论说今日的饭局,有些话是必然要问的,许之卿的话也是必然要答的。但这饭终究没吃安稳,罗云抱着程立军哭得悲切,鬓边丝丝白发叫许之卿醒了神,对于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我不知道你也抽烟”
程澈的话从他身后响起。
许之卿手里的烟圈随着抖得散了,火星橙红微茫的光只照得许之卿的脸,要侧不侧,不知在挣扎什么。
程澈只在这时能从微垂的眼,窥见当初的少年,不对他设防的小白。
“我不知道的事多了”程澈站到许之卿身后便不再上前了,自顾补了句,玩味夹在里面,更像是对自己的嘲讽。
两栋楼夹着,中间一道屈窄的空间,风便不从那过。
许之卿一半身子在外,夜风呼啸而过,抢了他的烟味。
程澈背靠到墙上,月光倾斜进来,将思躇之人的影儿给了他。
许之卿叼着烟,回了身,和他一道背靠,面向另一面掉漆的陈旧的楼墙。
“给我一支”程澈说。
许之卿从兜里掏出来,动作有些滞缓,想是刚才冷风吹的不知多久,身体僵了。
程澈叼上烟凑过去,略过半空过来的打火机,对上许之卿嘴里的烟头,星星点点变成两个,像是炸亮一瞬,随即又暗淡。
许之卿怔着不动,手也顿在半空。程澈弯身矮他一寸,目光却直挑上来,那眼里纯着,纯的极致又荡漾开来,似能看穿他,看穿他所有的卑劣和扭曲。
程澈就趿拉一双棉拖,许之卿说回去,程澈不走,说怎么也先把烟抽完,不能浪费。
许之卿的烟已经没有意义,只是安静的燃着。
窄道里掐灭最后一星火光的时候,程澈开口了,“我以为你又走了”
传到许之卿耳里,带着撕割的力量。
冬天雪都不化的温度,许之卿觉得自己身侧是炙热的,烧着他。实则什么都没有,中间的位置就是再站一个人也余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