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说,当时我闹将起来,是想要去开封府报官呢?”
汤二郎说着,握紧了拳头。
他医术高超,若论天赋远在哥哥之上,可是他做不了像父兄那样的御医,更加没有在给权贵看病的时候,闭上自己的嘴巴!
他的眼中揉不进一颗沙砾。
他没有办法背刺家族,是以只能每日站在那永安桥上,替那些往生的冤魂唱上一曲安魂之歌。
无人来寻也就罢了。
可是现在,汤二郎说着,朝着那地上漆黑的婴童骸骨看了过去,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替这个孩子讨回公道。
他沉默了第一回,没有办法再沉默第二回。
见顾老头儿要说话,汤二郎又接着说了起来,“当时你便是犹如今日一般,十分淡定的说着旧毒复发之事。屋子里那些接生的婆子下人瞧见一个十分可怖的死婴,也无一人感到惊慌失措。”
“她们就像是一早就知晓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这个人不撒谎,也不偏袒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来作证,将当日我所瞧见的所有事实都说出来而已。”
顾甚微听着,眼眶有些发热。
她其实很能够理解汤大郎的顾虑,毕竟宫中也好,大户人家也罢,谁会用一个愣头青藏不住事的郎中呢?
这世家大宅里的污秽,知晓的人多,可愿意直言的人少。
毕竟这是砸饭碗的事。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愈发的大了。
顾甚微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坐在那里的福顺公主像是已经厌倦了似的转身离去,顾均安搀扶着她,一步三回头的透过提着灯笼的下人们,冲着这边看了过来。
顾老爷子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他稳了稳心神,看向了汤二郎。
“老夫就问汤家二郎一句,既是你当日那么肯定是有人向左棠下了慢性毒药,为何最后又没有闹将开来,去开封府报官呢?倘若老夫的解释在你们郎中眼中成不了解释,你为何不去报官呢?”
“你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当时从脉象上来看,旧毒复发是完全有可能的,不是么?”
他说着,长叹了一口气,随即摇了摇头。
“老夫活这一辈子,顶天立地。倘若官府查明,的确是我顾家有人害人,不用开封府登门捉拿,老夫一定亲自扭了那人自首,大义灭亲。”
“老夫先前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是听了汤小郎中的话,我也对我们顾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深信不疑。他们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害人性命的事情来的。”
顾老爷子说着,冲着韩时宴同吴江拱了拱手,“还请二位小大人明察,好还我们顾家一个公道。”
“老夫相信,即便两位大人同顾甚微乃是友人,也定不会有失公允的。”
韩时宴听到这里,看向了顾老爷子的目光愈发的幽深。
顾老爷子也并不发憷,悠悠地看了回去。
“顾老大人这楼搭得太高,韩某一介书生爬不上去。”
“某今日前来,只是来做个见证。断案之事,有一便是一,有二便是二,没有想到某还没有开口,就担了个有失公允的名声。”
“韩某初学乍道,不想今日倒是从顾老大人身上学到了什么叫做先发制人,又有什么叫做断臂救生。”
什么叫做老奸巨猾,他们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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