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老教授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有总督这句话,看来自己等人是不会被杀人灭口了。总督大人虽然威严,到底还是宽仁啊。
不过,不得外传……?
什么事不得外传?
听众们逐渐露出迷茫之色,继而紧锁眉头,仿佛丢失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记忆。而在他们追索记忆的时候,也开始对眼前的血肉狼藉视而不见。
韩行烟同样双目迷离,赤红的光泽忽明忽暗,但片刻后这位半步元婴的堂主还是找回了灵台清明。
她甩甩头,语气含怒:“韩谷明,不要对我用这一招!”
韩谷明却说:“我早该对你用这一招。”
一边说,这位茸城总督一边点亮了华服上的若干灵纹,拔荒咒、正心法、无形雷……一道道精心设计的仙术被他信手拈来,落于此处,清理着室内的腥臭和血污。
短短片刻功夫,蔓延了整座灵室的污血就被韩谷明清理得七七八八。
污血中埋葬着所有的黑衣卫,在余小波被轰然引爆时,这些黑衣卫舍尽性命救下了主人,自己却全数粉身碎骨……即使是以韩谷明之能,此时也只能拼凑出残破不全的几段残骸。
然而下一刻,韩谷明右手食指与中指交错,一道无形的震荡之力与虚空中泛起,将地上仅存的黑衣卫残骸扭曲,湮灭。
韩行烟赤瞳收缩,意识到此举背后的意义,有些难以置信道:“毁尸灭迹……你想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韩谷明反问道:“不然呢?”
“……”韩行烟不由一怔。
“不然,难道你要我将此地的惨状公之于众,让几千万茸城人都看到波澜庄的大老板是怎么自取灭亡的?”
韩行烟纠正道:“他是被人杀害的!”
“哦,是谁杀害的?”韩谷明问道,“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能在茸城书院的沐雨楼下杀人?”
“你何必明知故问。”
韩谷明说道:“我不问,自会由世人来问。你想将杀人的罪责推给谁都好,但你手中可有半分真凭实据?”
韩行烟沉默。韩谷明冷笑道:“反而我这里有几分对余万年不怎么有利的证据。”
说着,他扬起右手,令几枚断裂的木偶残片缓缓漂浮过来。
“以你的见识,应该认得出这是什么吧?”
韩行烟神色肃然。
“我在问你,认不认得出这些木偶是做什么的?”
韩行烟沉默良久,答道:“替死之用。”
“然后呢?重点是什么?”
“这是禁术。”
“没错,是禁术,因为它是化荒之术,是化荒杀人之术!是任何人都绝不能碰触的东西!可余万年却偏偏在茸城书院,在沐雨楼的地下灵室,恣意玩弄这种禁术,而且一做就是七尊木偶!茸城已经有近百年,没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践踏拔荒律的人了!而以这里的现场情况来看,分明是化荒的禁术失控,才导致余小波惨死,余万年本人也重伤魄散……无论你异想天开地提出多少假设,指控谁才是什么幕后真凶,摆在眼前所有人眼前的最直观的真相,就是我说的这般!”
“……”
韩谷明说完,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所以,让这件事到此为止,把真相死死藏在心里,就是最好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我们可以对外界宣称,余万年只是因功法走火而不得不长期闭关。之后,他手中的权力一部分会交给顾苍生,一部分由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继承,过程中总督府会派人前往监督,以保证各方利益都能得到维护,波澜庄也依然能稳定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至于耽误茸城拓荒的大计。”
“……”
“行烟,你从小就很聪明,虽然一直都醉心于律算仙道,不愿理会那些世俗外务。但你和那些认死理的书呆子从来不是一路人。所以我刚刚说的道理,你应该听得懂。”
韩行烟沉默良久,开口道:“韩谷明你说的这些道理,我的确懂,但我也有个道理,不知你懂不懂。余家父子究竟为何而死,你我都心知肚明。而一个能杀人于百里之外,不留任何证据的人,他的存在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一次,却是韩谷明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