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不到电话铃,只知道桌面某处突然亮了一下。
拿起来才发现是卓原。
电话接通后,她不讲话,卓原也讲不了话。
卓原能听见广场上热闹的人声,也能听到电话另一边的新闻播报。
他弯了下眉眼,突然觉得开心,唇瓣也忍不住往上翘翘,他弯腰捡起一片地上的落叶,移到手机旁边。
手指抵住叶子脉络,小幅度地蹭来蹭去,这是卓原喜欢的“音乐”,以前他也会时不时捡片叶子,即兴听一首这样的音乐。
郁今什么也没听到。
助听器摘下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耳鸣,很吵,宛若一把钝了的斧头,反反复复砍她这棵将枯不枯的树。
“……”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很蠢。哑巴找聋子打电话,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就在这干等。
郁今不会以为卓原是想边听家里的新闻边跳广场舞,但也不知道对方的用意。
代表着通话音量的t小听筒始终保持着很低的水平线。
这不是郁今裸耳可以听到的音量,她抬头看了眼桌上的助听器。拿过来,戴上,就可以知道对面想给她听什么。
但她没有动。
直到新闻节目放完,郁今才划开屏幕,什么话也不说,径直摁了挂断。
那边的声音骤然消失,卓原抚摸叶子的手停下来,他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地上,旁边已经堆起一迭落叶。
卓原慢吞吞地站起来,腿一麻险些跌倒,就扶着旁边的石凳坐上去。他想再给郁今打个电话,这次却直到挂断都没人接。
他垂下眼,继续盯着地面神游,广场舞还没有结束,欢快的音乐一轮轮地淌过来,在卓原耳朵上敲了敲。
他缓慢地回神,注意到了后方的交谈。
“对象不理你怎么了,用得着躲在这里哭吗?没出息。”
卓原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碰碰眼旁皮肤,有点潮,有点黏,是汗。
“怎么又哭啊……受不了你,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要找解决方法,要直面这件事,你懂不懂?!”
虽然不是在跟他说话,但卓原还是点了头。
他没有笔,没有纸,手机打字也慢,就很努力地竖起耳朵听。
“方法我就教一次啊,真诚点,听到没?”
卓原严肃点头。
他脚边皱巴巴的叶子被风吹走,一路滚一路飘,跟着人的步伐落到了小区旁边。
直到家里的门被打开,郁今都没把助听器与眼镜往耳朵上戴,她只知道面前一成不变的色块动了,模糊的人影离她越来越近,最后来到了她跟前。
卓原僵站了一会,鼓起勇气又往前些,整个人跨坐在郁今腿上的同时手臂也揽住了她的脖颈。
“……”郁今冷着脸,头也偏过来,过近的距离让她勉强看清了卓原的脸,对方额头上还沾着汗,似乎是跑着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