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人莫约三十余岁,身形富态,白皙的脸上浸满了汗水,因为他坐的离死者最近,腿都吓软了,坐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能自己爬起来。
另一人看起来亦是三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双颊因为太瘦而有些凹陷,神色亦十分惊慌呆滞,手中酒杯都忘记放下,依旧紧紧握着。
最后那人正被江风用剑指着,看样子本来准备跑出舫门,却恰好被剑拦下了,他看起来比另外几人年轻些许,衣着却有些寒酸,眉眼颇有几分油头滑脸之象,虽然被剑指着,只是有些慌张却不至于被吓到。
四人一桌饮酒,料想应该是好友旧识,一人忽然中毒,其余三人无一人想上前查看,反而各自有不同的反应,倒也十分稀奇。
陆今安上前探了探死者的颈脉,又查看了他的瞳孔和嘴巴,摇了摇头,才站起来看向桌子上的杯盏酒菜。
桌上吃食十分丰盛,已吃了小半,酒壶内的酒只剩三分,却是四人共用一壶。
陆今安举起死者碰倒在一旁的酒杯仔细闻了闻,脸色微变,“是见血封喉的鸩毒。”
但却只有死者的酒杯内有残毒,其余三人酒杯和壶内的酒都没有任何问题。
陆今安目露疑惑,抬头看向众人,“画舫主事人可在?”
他们二人腰间配了剑,衣着举止不凡,一看就是江湖名门子弟,众人心中安定了不少,皆跟着四下找寻坊主在何处。
一长衫男子站出来,施礼道,“小的姓胡,是此处画舫的老板。”
陆今安打量了他一眼,道,“你可认识这几人?”
做生意之人通常眼观六路,认人功夫自然不差,“死……死的是刘老板,今日是他做东订的酒菜,酒菜都是后厨统一做的,按理不会有问题。若是有问题,又怎会只他一人有事?”
毕竟画舫死了人,胡老板担心自己身上背人命官司,故而看似在回答,实则在撇清关系。
陆今安眉头微皱,虽未说话,却有几分不怒自威之意,胡老板莫名有些腿软,不敢再多废话,他指向坐倒在地的白胖商人,“这位是林老板,平素与刘老板关系最好,至于其他两位……倒是十分眼生。”
陆今安望向江风指着的年轻客商。
那客商眼珠微转,“小的姓赵,与他们几人皆是初识,往日无怨今日无仇……”
陆今安有些不耐,“既然只是初识,为何会与他们同桌饮酒?”
君心似我心(五)
此时地上的林老板已缓过气来,勉强爬起来之后,立刻离死者远远的,急步走近陆今安,“我来说,我来说。我姓林,是行春街上布衣坊的掌柜,刘老板是妙华阁的掌柜,因为同在一条街上,故而我与他十分相熟。”
他伸手指了指那个黑瘦客商,“这位是孙老板,他平素走南闯北贩卖奇物宝货,这次到庐州带了好些珍稀皮毛和精致珠宝,我与刘老板有心盘下这些物件,就与孙老板约定今日在此设席商谈。”
他又指了指那年轻客商,“酒方开席,这位赵老板就不请自来了。他与刘老板本有些沾亲带故,近来生意不景气,听说孙老板的货不止布匹首饰,就来求刘老板提携一二,想趁机压价谈下其他的货物,与我们也算目的相同,故而刘老板也就邀他一同入座了。只是没想到酒还未吃到一半,忽然……忽然刘老板就倒下了。”
这下实在太突然,他一时也找不到形容,说完又有几分后怕,忍不住又往陆今安身侧靠了靠。
如今看来,最可疑的还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赵老板,他出现在这里本就过于巧合,事发之后却又立刻想跑,显然心中有鬼。
陆今安又望向一直不出声的孙老板,“方才林老板说的可是事实?”
孙老板此时也镇静了不少,点头道,“林老板所言非虚,方才我们四人一同饮酒,谈了莫约半个时辰,刘老板就忽然双手捏住咽喉,双目圆瞪,不过片刻功夫,就口鼻流血倒在一旁。”
孙老板就坐在刘老板对面,故而看得十分清楚,
陆今安又看向赵老板,“当时赵老板在做什么?”
赵老板被他们揭了短处,正有些羞恼,闻言急声道,“当时我正在看画舫姑娘跳舞,回过神之时,就见刘老板倒在地上,以为有人杀人抢劫,故而扭头就跑。”
走之时还大喊了一声“杀人啦!”,故而画舫里才会一片混乱。
江风忍不住道,“你来谈生意,心思不在几位老板身上,怎么在画舫姑娘身上?”
人群里有认识赵老板的,喊道,“这人平素就爱去烟花柳巷之地,这画舫馔玉炊珠,他平素上不来,此番自然要看个够。”
闻言周围人嗤笑不止,赵老板脸色发红,“我爱看什么与你何干?”
陆今安沉吟道,“当务之急,还需先找出毒药所在。鸩毒毒性剧烈,见血封喉,下毒者定然还来不及销毁。”
孙老板坦然道,“二位尽管查看。”
江风也不客气,上前仔细搜查一番,却未有发现。
林老板和赵老板见此,也十分配合的张开手。
江风仔细检查了林老板,未有所获,反而在赵老板胸前发现了一小块可疑的湿痕,上面有鸩毒的气味。
赵老板没料到真从他身上查出了毒,满脸惊慌,“不是我!我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毒害他,若要害他,为何要选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江风冷笑一声,“那你身上为何会沾上鸩毒?”
“这……这我如何得知?兴许是方才混乱不小心沾上的。”赵老板眼珠乱转,四处张望,想要寻求周围人的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