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软塌里,魔界尊主陌归尘银发雪肌,五官昳丽,神色淡漠,单手支颐而坐。
他捏杯抿酒,目光逡巡扫视下方大殿那一排排站着的男子。
几息功夫后。
陌归尘眉梢轻扬,指指第三排第一位的青衣男子:“你,过来。”
青衣男子一愣。
右护法蹙眉:“机灵点,尊主让你上来。”
闻言,青衣男子再三确定后,款款踏上高台,最后曲膝跪在美人榻边:“尊主。”
“嗯。”
陌归尘轻嗯一声,用玉杯挑起青衣男子下颌,端详几息功夫。
方才还眉清目冷、淡雅似竹的青衣男子,忽而垂眸,眼尾薄红,抿唇浅笑。
整个人含羞带怯。
陌归尘不悦:“笑什么。”
呵斥声落下,青衣男子顿时楚楚可怜开口:“尊主?是奴哪里做得不对?”
这幕落在旁人眼里,倒是我见犹怜。
陌归尘却越看越眉头深锁,只觉这人矫揉造作。纵然皮相与那人有两分相像,奈何风骨相差十万八千里,实在无趣。
无趣得很。
他兴致尽失,厌倦阖眼。
右护法惯会察言观色,连忙挥手:“滚吧!别在这碍眼。”
“尊……尊主?”千娇百媚的男人,不可置信愣愣,伸手去扯陌归尘绣袍,却落空,身体被股力量砸出去,连连咳出几口血。
“护法大人您——”话音戛然而止。
嘭一声,殿中一盏六角灯忽而熄灭,青衣男子在右护法的黑雾里炸开,化作滩污水。
众目睽睽下,死得一干二净。
右护法收手,冷然道:“没眼色的东西!”又居高临下发话,“全都给本护法滚!”
“这是死……死了?”
“啊啊啊!”
众人哪见过这般残忍手段,错愕目睹转变,踉跄倒下大半,抱头尖叫,惊慌失措乱做一锅粥,弓着身子趔趄爬出大殿。
陌归尘懒眼瞥了瞥右护法,若有似无敲击着:“右护法好大的威风。”
右护法动作微滞,陪笑回话:“属下不敢,属下誓死以尊主马首是瞻。”
陌归尘清薄的身子,松散披着红袍,袖摆下的手臂,那浮现的血丝,勾勒出花一般的纹理,妖娆宛若蔷薇,放浪形骸,衬得其风情万种。
便如此,总叫旁人忽略其上位者的威慑力。
他慵懒掀眸,自顾自把玩手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魔界的主人呢。”
言罢,骇人威压铺天盖地肆虐。
右护法被逼得“砰”一声双腿跪地,直震得五脏六腑碎裂,血腥愈渐蔓延腹腔,他胆颤心惊,艰难吐字:“属……属下惶恐,求尊主饶命。”
至此,陌归尘收回眼神。
“今天什么日子?”
“回尊主,三月初七。”
陌归尘起身,阔步踏下宝座,路过大殿那鼎巨大的铜饰时,骤然顿住。
望向铜镜倒影,他惯性拾掇自己,扣紧松垮的白玉革带,五指梳理披散的银丝,正欲用桃木簪挽发髻,摸着空空如也的怀,恍然怔怔。
此地乃魔宫,并非浮华派。
三月初七,乃仙门十四州之首浮华派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开启之日。
浮华山附近,繁华集市。
大街,人头攒动。
茶摊,说书老者还未出现,台下人成群围坐,饮茶闲聊:
“浮华山收徒大典,哥几个待会儿可要凑个热闹?听闻浮华山膳食乃天下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