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来威严而苍老的声音:“让他进来。”
“是。”
江烈步入其中,宦海沉浮十数载,每次来到这寝宫之中依旧是无比紧张。
皇帝如今已经八十多岁,正常若是没有习武,这般年纪早已经是垂垂老矣,神志能否清醒都两说。
可当今圣上,却没人胆敢小瞧,只因圣上年轻时正逢裂国之战,大周守军在逆贼凶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一直到圣上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战场之上剑斩兵圣头颅,以凡人之躯力压叛军数员大将,挽回颓势。
无奈大周军终究养尊处优多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仅仅只是打退叛军,守住国门,却没能收回失地。
可即便如此,也不妨当今圣上英武,成为无数士子心中的偶像。
站在帷幔之外,江烈跪下磕头请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只苍老的手伸出来,拉开帷幔,露出皇帝真颜。
身着墨色长袍,袍上绣着金色龙纹,花白的长发随意得披散在肩上,一张脸庞遍布皱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赫然是当初李程在京都思恩楼顶层包厢中秘密会见的老者!
魏十三!
皇帝轻轻张口:
“就你我二人,不必拘礼,坐下吧。”
江烈低垂着头颅应和了一声,便是起身坐在了边上的凳子上。
“你应该知道朕召见你所为何事吧。”
江烈心头一紧,连忙道:“微臣不敢揣测圣心,还请陛下明言。”
皇帝呵呵一笑:“尽耍些小聪明,朕早就知道你在查青州督造司的案子,现在查的怎么样了?”
江烈从怀中掏出一叠密信递了过去。
“仅是表面上便已查出工部尚书贪墨巨额银两,只是每次做的手脚都很干净,真的追究责任恐怕也会有人被推出来顶罪,这些是几起案件的罪证。”
“同时还查出清党众人合开青楼赌坊,以权谋私,以官身打压对手,更是诱导赌徒输钱以后用妻女抵债,再将那些女子送到青楼接客,一整条产业链涉案人员足有数百人,每个都是罪大恶极,这是那些恶徒的名单。”
说完江烈又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百个人名。
江烈跪地: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微臣便可将这颗毒瘤连根拔起!绝不让一人逃脱!”
皇帝伸手将名单按下,笑道:
“这些你早就已经查出来了吧?根据这份名单最多就只能抓到一些爪牙,于恶首来说,不痛不痒,来年便又是春风吹又生。”
江烈心中大震,他自然明白,这些案件的罪证他都是一份份拿出来,由轻到重,就看皇帝究竟想要做到哪一步。
如今看来……是想彻底将清党扳倒啊。
“别和我卖关子了,把该拿的东西拿出来吧。”
皇帝眸子如同鹰隼一般,锐利,锋芒毕露。
江烈一颤,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般有斗志的陛下了,看来南朝真的要迎来一场巨大的海啸了。
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最后一叠卷宗。
“陛下,这是臣在青州的线人传来密报,乃是工部尚书在青州任职督造司总督时留下的罪证,足够黄天赐人头落地了。”
皇帝伸手接过,满意得点了点头:“很好,做的很不错。”
江烈忍不住问道:“陛下可是打算对清党……黄天赐下手?”
皇帝将卷宗放在桌上,嘴角含笑看着江烈:“这不也是你想看到的么?”
江烈身子一抖,连忙磕头:“微臣不敢,只是黄天赐牵扯颇大,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届时时局动荡,恐对百姓不利。”
皇帝没再看江烈,而是遥遥望着窗外:
“该是时候为这死气沉沉的朝堂,添一口少年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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