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绪示意她说下去。
樊选侍同孟绪对视一眼,见孟绪一副颇有兴致的神色,压着声道:“姐姐可知,蓬山宫其实一向是不给别的妃子住的。也不知道今次怎么就让我们住进来了,一开始你我明明不是往这儿分的。”
孟绪笑了:“选侍的消息倒很灵通,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事呢。”
她确然起了兴致,只不过现在更多的是对樊氏这个人的兴趣。人前她一副软弱可欺,难成气候的样子,现在又主动攀谈,对宫里的情况还似知之甚多。
樊氏急忙否认:“这些事宫女太监都知道的,妾出身不好,心有惴惴,这才多费了些劲打听……还以为陛下突然改了主意,是有什么深意。”
既是突然改的主意,可见此前樊氏也不知自己会住青鸟阁,那么又如何提前打听蓬山宫的事呢?
可见心有惴惴是假,了如指掌是真。
孟绪琢磨过樊氏的话,正想看看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听到身后传来一溜串的脚步声。
原来早就候在月下阁的仆婢们中有眼尖的,这会儿已看到孟绪来了,齐齐出来迎接自家主子了。
樊氏一看这阵仗,往后退了一步,赧颜道:“妾身是不是耽搁姐姐安置了?”
“都怨我一时没了心骨,就想找个人说说话。”她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宫礼:“妾身就先不打扰姐姐了,这儿的屋子久不住人,虽必定好生打扫过,但毕竟落灰久了,姐姐记得多开开窗。”
字字声声,柔情似水。
孟绪也笑着回礼,展现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感激之色。樊氏其实还想说些什么,几度试图开口,到底顾忌此时人多,腰肢袅袅地离去了。
*
新人进宫的头两日,皇后特地免去了众妃定省,留给大家拾掇安顿。事实上她身子骨不好,宫里也只需每三日觐见问安一次即可。
蓬山宫主殿的那位,又常日都闭门谢客,诸事不问,一早就派宫人知会过,不必新人拜见。
如此一来,孟绪本以为这几日都该要在偷闲中过去,倒也乐得轻松。没想到,下午就迎来了太极殿的人。
来的是御前伺候的周锦,说是有口谕要带给新主子们,这会儿正在主殿前等着。
临出阁门前,宫女琼钟低眉小声地在一旁提醒孟绪:“周公公是总管大监隋安公公的徒弟。”
这是怕孟绪初入宫闱,不晓得周锦的身份紧要。
孟绪看了她一眼,记住了她。
能对主子上心的下人,终归是好的。
西边青鸟阁的樊选侍稍落迟了一步,等她也到了,周锦才笑吟吟同两人开口:“陛下说了,现在就是民间也不兴盲婚哑嫁,因而请各位主子都挑一件代表心意的小物呈上去,明夜该召谁,陛下就有数了。”
当今天子不是重欲之人,听说一个月内进后宫的次数也不过寥寥几次。
但新妃入宫的第二日,循照以往的惯例,是必定会从中召幸一人的。
这是给新人们的机会,若错过了,何时承幸便不好说了。
孟绪将人好生送走,走之前还给周锦塞了片薄薄的金叶子:“公公阖宫传旨,奔波辛苦,我请公公喝茶。”
周锦本想推拒:“美人太客气了,奴才不辛苦,为天家办事,哪会觉得辛苦。”
孟绪檀唇一弯,轻轻笑起来:“公公不觉辛苦,自然是公公的心意,我怕公公辛苦,也是我的心意。”
这一笑,简直把周锦看得呼吸都忘了。
他自问在宫里当差,也见识过不少美貌的女子,娘娘们燕瘦环肥,本就都是人间殊色,可这还是头一遭,竟有一种心魂都要被摄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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