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今天要去的,是一个位于海拔1000米的“白宫”——外观看起来现代感十足的半山民宿,被绿色森林紧紧包裹着。视觉上,藏身于林的民宿那几何线条下的三角单体式结构,与周边自然环境的冲击感十分强烈,而里面是侘寂风的整体木作,天然质朴的零落感简洁而治愈。
的确是个适合近距离出游的好地方。
他们订了两个套间,三位男士一间,三位女士一间,也方便在房间内泡私汤。
停好车,放好东西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众人来到民宿的公共大客厅——和餐厅一体,有松软沙发,有移动电视,有大落地窗,居家感十足。
民宿为他们准备好了精进料理——不远处就是有名的神隐寺,这一代都以清淡的修行料理为特色。
“这么素啊,还好我带了肉。”白海平嚷嚷着,把刚从车里拿出来的冻肉放进了厨房的冰箱中。
“我也带了肉,虽然没那么新鲜,但是方便,开袋即食。”说着,李峰也从书包里掏着什么。
“竟然有人和我一样有先见之明,我看看你带了什么。”
白海平凑了过去,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凝t固了。
众人看向李峰掏出来的小吃,包装袋上赫然写着“麻辣兔头”、“香辣兔肉”、“五香兔腿”。
“哎呀,你怎么那么重口呀,小兔子那么可爱,你还吃兔子,我爸也属兔,我们家没人吃的,你自己吃吧。”
不明所以的白冰洁打破了尴尬。
严冬和李峰死死盯着白海平,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很自然地回到座位,坐了下来,平静地接受了这一顿素食。
“中午尝尝这儿的特色也不错,这个民宿家伙什儿齐全,我肉也带足了,咱们晚上烧烤。”
众人坐下来后,荀阳拿出两个首饰盒。一个给了严冬,一个双手递向严爱人。
“姑姑,上次去家里太突然了,我也没机会准备见面礼,这次出来也是沾了小冬的光,享受姑姑姑父的照顾。听小冬说从小你们就是这样,对她好,张罗吃张罗玩,我也没什么可表示的,小小礼物,笑纳。”
严冬意外地看着荀阳,不知他什么时候备下了礼物。
她打开自己的首饰盒,是一个吊坠为太阳样式的项链。
她看向严爱人那边,猜不透荀阳有什么目的,竟这般做戏做全套。
严爱人同样觉得荀阳有些奇怪,难道不用自己苦口婆心地自白,他就为了严冬接纳了自己……还是他在为自己强奸犯儿子的身份心虚……不,他要真有愧就不会偷尸体了。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她心情复杂地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副金灿灿的大耳环,样式像极了当年齐麟送给自己的那一副,也是给荀德光定罪的那一副。
荀阳眼睁睁地看着严爱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吓得手一松,没抓稳盒子,耳环掉在了地上。
“妈,你怎么激动成这样,这是多久没收到过礼物了。”白冰洁低头去捡。
原来,他在这儿等着呢。
严爱人咬咬牙,挤出一个笑容。
“太客气了小阳,我这……怎么好意思收呢。”
“就是一点心意,和姑姑姑父对小冬的关照相比,不值一提。”
“妈,你这次出来太素了,正好戴上,我给你戴!”
白冰洁说着,吹了吹耳环上的土,又拿手擦了擦,将耳环对准严爱人的耳朵插了进去。
“看我姐夫多好。”
严爱人还没反应过来,耳环已经戴上了。
如果有一面镜子,严爱人大概能看到,自己现在笑得有多难看。
“是谁在夸我啊!”
一个粗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严冬噩梦里的那个人走了进来。
是蔡耀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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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此刻,他站在众人面前,显得那样突兀,自己却浑然不知。或者……他根本无所谓他人。
荀阳下意识挡在了严冬前面。上次在游泳馆只是远远地瞧了眼这位,这次近距离猛地看到,果然,相由心生,那张坏不自知的脸,被身上那件色彩鲜艳的名牌t恤映衬地更加令人生厌。蔡耀民的目光越过荀阳,直接落在严冬脸上,那是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目光,仿佛在说,“你,还是我的。”那浑浊的眼神,多看严冬一眼,荀阳都替她作呕。
白冰洁看到蔡耀民,也吓了一跳,嘴里小声嘟囔着“晦气”。接着,她瞪大眼睛惊呼,“舅舅舅妈,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样,惊不惊喜。”杜俊芳一进门,就笑容满面。她拎着两袋东西,往沙发的位置走去。
“你们怎么……”对此,严爱人也毫不知情。
“你这当妹妹的不行啊,还得是我这个亲妹夫,有好事想着我们。”说着,严敬人走到白海平身边,白海平立即站起来迎接,俩人又“哥俩好”上了,彼此搂着对方的肩膀,一脸的喜笑颜开。原来,这次出行,白海平提前告知了他们,一早上,也是给他们发短信,提醒他们正确路线。
严爱人瞧了眼荀阳,一脸无奈。她的计划本来是,借着这次出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攻略攻略荀阳,让他知道自己虽然是当年的“受害者”,但是事情过去了,她不想闹大,影响自己现在的生活,自己也不会反对他和严冬的交往——事已至此,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希望他也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一方面,她的确对荀阳有愧,一方面,她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初尸体丢了自己没报警的行为。从父亲出殡那天开始,严爱人感觉自己人人羡慕的体面生活像被撕开一道裂口,她能做的,就是控制变量,尽力让这道口子不要越来越大,触及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