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闪电般的伸手护住傅云后脑勺,然后俯身一把将他半个身体禁锢在自己臂弯里:“别动!”
傅云没力气挣脱他,就任由他搂着,自己闭着眼睛调和了半晌,然后再次开口。
“在我很长时间的一段记忆里,他是我爸最好的朋友,据说是个不逊于我外公的老总,总之这个人的出现,一度让安家的人很忌惮。”
“而他似乎很喜欢傅自明,在我为数不多的印象里,傅自明在我六岁到十岁,大概这个区间左右,他经常夜不归宿,我妈妈一问他去哪儿了,就是去和李总谈生意去了。”
陈时越掌心握住傅云瘦削的手腕,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一个近似于安慰心疼的安抚动作。
“你就只知道他姓李,还知道别的信息吗?”陈时越低声问道。
傅云摇了摇头,难耐的抬手去抓自己脖颈上血红的肿块,疫病折射在活人的躯体上,病情进程似乎要比真实发作的速度快的多,仿佛一万只小蚂蚁簌簌攀咬着肿块浮起的地方。
傅云烦躁的险些将脖间剜扯出几道极深的血口,被陈时越呵斥着反拧了双腕,禁锢在身后:“你弄破了感染更厉害了怎么办?”
“我只知道他姓李,是个道上有名的人物,自从傅自明攀了他做朋友,安家的人都对我爸尊敬不少……我不动了,你手松一点,疼。”
陈时越换了个姿势,一手环在他胸前阻止他动作,另一只手在傅云脆弱纤长的脖颈间按压着,傅云疲倦的闭上眼睛,任由他去了。
“后来呢,跟苗蛊有什么关系?”
傅云睁开眼睛:“后来李总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掉。”
“傅自明急坏了,他那时借着李总的势已经掌管了一两个安家的小型堂口,还没坐稳位置,如果李总在这个时候就死了,那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势必会被老丈人收回去。”
“我也是后来听樊大佬说的,李总在icu躺了一个多月,医生就差说让直接回去等死了,傅自明那段时间万念俱灰,直到有人给李总找来一个苗疆的土方子。”
傅云此时恢复了一点力气,手指却还是僵冷至极,他碰了碰陈时越的胳膊:“再松开点儿,你也不嫌热。”
陈时越把他揽的更紧,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个江湖老医师给李总说,苗疆有一种蛊苗,可治这种不治之症,但是需要以孩童身体为容器炮制,待到七七四十九天以后,即可开刀取出为药。”
陈时越骤然收紧了心神:“你是说你爸,把你带过去作为容器给李总养蛊了么?”
……
“张嘴!我叫你张嘴!”
“这点疼都忍耐不了,你日后能成什么大事!”
“李伯伯还躺在医院里,你能不能懂点事儿,张嘴喝下去——”
……灼烧感卷土重来,记忆碎片袭卷如刀锋利刃在傅云眼前呼啸而过,他慢慢的伸出手,从地上拾起一片断裂的木片攥在手心。
下一个瞬间猛然将陈时越撞开,木片尖锐的那端对准手腕猛扎而下,登时血水迸溅,淌出来的血竟都是黑色的,顺着他苍白修长的手臂涌下去,滴落地板。
陈时越拦都拦不及,险些没一个上不来气厥过去。
他死死捂住傅云腕上的血口:“你又做什么!?”
“没事……”傅云将他推开了一点,低头看着黑血沿着手臂流淌干净:“樊大佬家的私家医生跟我说过,如果手边实在没药物,可以先把毒血放干净,会好受一点。”
黑血缓慢而下,大概汩汩冒了十几秒,颜色才终于变回正常的红色。
陈时越“撕拉”一声,扯下自己衣袖上的布条,两下在傅云伤口上系好包严实了,他看着那血止住了才心惊胆战的抬起头:“我求你了,对自己好点成吗?”
傅云哑然失笑。
“大概就是这样了,后来李总被救回来了,傅自明自己却没过几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警方以意外结的案,我这副身体的毛病也就落到现在了,而且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再见过李总了。”
“后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妈再嫁,找了刘安哲,生下了刘小宝,我外公没了,外婆起家,这么多年压的安家的姑奶奶们翻不起风浪,也算平和。”
陈时越握着他的手腕,一声不吭。
“傅自明靠李总得势那几年,抢了安家那些姑奶奶不少东西,以至于后面傅自明死了也难消安颜欣她们心头之恨,所以她们连带着和我也不对付,才有了后面亚当斯轮船的一系列事,我说明白了吗,可以不送我出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