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里,陆白的身高抽条似得长高,早就跟蒋明远一般高大了,而蒋明远则在被这许多次折磨后变得萎靡,虽然神情依然坚韧,但是好像早就撑不起这高大的身体了。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蒋明远抬头望向他,眼神又加了几分肯定,“不是在平峰花园,也不是在昆滇这座城市里,而是很多很多年前,在一个工厂里。”
“你都记起来了?”陆白问。
“差不多,很久之前的事还是不记得。”蒋明远说。
“你说在工厂里见过他,可是你去北安期间他一直在拘留所——”
“——不是那个工厂,也不是最近。是很久很久之前。”蒋明远的手指习惯性的敲在窗框上,发出嗒嗒的闷响,陆白知道他这是在思考问题,“我的视角是仰望着他的,都是先看到腿,再看到脸……”
他描述的这个视角无比奇特,陆白实在想不出跟现在的李复有什么关系。
难道,很多年前的蒋明远和李复还有渊源?
很多年前……
陆白脱口而出:“难道你还没记起变成类人之前的事?”
“你是说?”
“你的视角总是仰望着他,说明当时不是人类的视角,是你还在老昆农工厂的时候……”
蒋明远的脑袋里“叮”的一声,那段记忆像迷雾被拨开一样,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时候的阿远狗,一共只见过李复一次,就在真正的“蒋明远”被打死的那天。
刚下过雪,北风呼呼的把地上的雪粉吹得漫天都是。阿远狗缩在窝里,努力蜷缩成一团,打算眯一会儿。
这时不远处来了几个人,他们手里拿着铁棍走向工人宿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一脚踹开门,两人进去从里面揪出来一个人,丢在地上,几人举起乱棍敲下去。
阿远狗静静望着他们,暴力和血腥让它焦躁不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还“汪汪”叫了两声。
他的叫声引起其中一人的注意,那个人一直袖手旁边的看着他们动手,这会儿走到狗窝附近,低头看着焦躁的狗子,阿远狗也看向他,黑色的皮鞋和西裤,上半身是灰色的外套,再有就是脸——多么熟悉的一张脸,是李复。
李复把手放到它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打人的还在继续,不一会儿地上那人就没了声息……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是李复。昆农工厂里打死蒋明远的人,他当时就在现场,我也在。”蒋明远说,他没有真相大白的欣喜,反而感到筋疲力尽。
“如果我承认自己的身份,可以作为人证可以指认他吗?”他又问。
“你承认自己是类人,会第一时间被抓起来。”陆白很无奈,“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为他报仇只是时间问题,放心吧。”
npc
20人聚集数量上限。
这个数据一直以来被当做类人的理论层面数据,毕竟在今年之前,记录在案的高度类人总共也没有20个,如果说之前的创新大厦投毒案让所有人意识到类人比特种局掌握的数字要多得多,那么北安二中的可能存在的类人群体则是彻底让特种局意识到,局面并不掌控在他们手里。
特种局现任局长林华一边看着陆白写的报告,一边思考着,北安的情况让他觉得可能会失控,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应对办法,毕竟局里的一线都已经习惯了多对一的方式去捕获类人。
而陈教授又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陆白办公室的电话。
“小白,是我。你那个报告我看了,我的想法跟你一样,我猜测北安二中早就超过了20人上限,只不过有什么办法躲避检查而已,要知道类人出现群体聚集肯定会产生抵抗头目的。嗯,你还是亲自去一趟,辛苦了。”
陆白接到任务,带着马文博第一时间坐上昆滇开往北安的高铁。
上次去北安的事情历历在目,虽然已经找到了凶手,但还是给马文博留下来巨大的心理阴影。
“老大,我总觉得这个城市古怪。”马文博向望着窗外一言不发的陆白说。
“哪里古怪?”
“就……说不上来,”马文博痛苦的回忆着,这次他本来可以不跟来,但是巨大的怪异感挑动着他的好奇心,“老大你玩游戏吧?那里的人个个像npc。”
陆白不玩游戏,但是知道什么是npc。
“你觉得,你们上次接触到的都不像真人?”
“对,对!”马文博想到了什么,“我们在那个城市吃过几顿饭,还跟超市收银员、停车场保安都打过交道,那些人脸上都没表情的,而且好像我们说的话是指令,可以触发他们预先设计好的应对方式,特别假。”他说着又打了一个寒颤。
陆白从窗外的风景中回过神,看向马文博,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在北安的经历。
“如果他们就是npc呢?”
“都是机器人吗”马文博问。
“都是类人,而且提前训练好,像养狗一样。”陆白说。
“老大你别吓我,北安市的总人口已经有300万了。”马文博说。
“倒也不至于全市都是这样情况,你回忆一下,上次去北安的路线是什么?”
“从高速公路进城,南三环直接去二中附近转转,第二天去了二中,下午去了水库。”
“只在二中周边不过3公里。”陆白总结道。
马文博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激灵的一下,说:“那些npc都跟二中有关?”
“我们假定有关系,那么二中的类人肯定不止目前查到的这几个人。如果没有关系,那从一开始就查错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