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让人朝思暮想又患得患失,在爱情面前,一切的乐观会被放大成自以为是,一切的悲观也会被放大成绝望抗拒。
杨一鸣没有给丁子木安排固定的咨询时间,基本上只要双方都有时间,就在一起聊聊天。杨一鸣扯的话题天南地北无所不包,每个话题一旦进行到丁子木跟不上了便立刻转移。这让丁子木感到非常舒服,不会有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卑感。
丁子木也非常好奇地问杨一鸣,什么时候开始“正式治疗”,杨一鸣摇摇手指说:“第一,我们一直在‘正式’咨询,第二,我不能治疗你,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我只能提供咨询。”
丁子木耸耸肩,并不在意杨一鸣“能不能”治疗:“那您的咨询就是聊马卡龙的制作吗?”
杨一鸣煞有介事地说:“对啊,咱们必须聊天你有兴趣的,让你愿意说的话题才行啊,这样我才能从你的言行中分析出你的问题来。”
丁子木笑眯眯地说:“我看您是在分析我们店下周主打什么甜点。”
“对了,说起来你们下周做什么?能不能别做巧克力,都连续两个星期巧克力了,不烦啊。”
“袁大哥最近对巧克力走火入魔,”丁子木无可奈何地说,“他最近又开始算计puiboboni。”
“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巧克力呢?”杨一鸣叹口气说,“这一定是小时候没吃够。”
“哈哈,”丁子木笑起来,“有可能啊。”
“你爱吃巧克力吗,”杨一鸣微微倾过身子,温和地问,“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说不好,我没吃过什么巧克力。”丁子木想了想说,“我吃的巧克力都是后来在做甜点时尝到的,也就是一般的黑巧,puiboboni那么顶级的我没吃过。”
“你小时候不吃巧克力?那还挺少见的,那你小时候爱吃什么啊?”
“我长大了也不吃巧克力啊,“丁子木说,“相对来说,我倒是比较喜欢抹茶口味的……啊,对了,杨老师,要不然我下周给你做抹茶卷吧?”
“好啊。”杨一鸣故作轻松地微笑着说,但是心里暗暗叹息。丁子木回避一切跟童年相关的话题,不论怎么引导都没有用,最近两三次谈话没有一次能进行下去的。杨一鸣想知道,丁子木的童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症状和那个相关吗?他也想知道,之前那个随便一个“熊孩子”就能叫出来的“大丁”跑到哪里去了呢?
但是杨一鸣并不着急,心理咨询本身就是不是个短期工程,他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的,现在首要问题是让他丁子木信任他。任何一个心理咨询或者治疗,第一步永远是建立“信任”。杨一鸣觉得丁子木还未全然地信任他,或者说丁子木的分身还未信任他,比如大丁。
“丁子木,”杨一鸣说,“你是周六休息吧?”
丁子木点点头。
“那你周六来我家吧。我周六要接待两个个案,反正你也没啥事儿干,来帮我干活。”
丁子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杨老师我能帮您干什么?”
“当个接待员吧。”杨一鸣调侃着说,“那俩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就喜欢看帅哥,你去给我撑撑门面,接待一下。”
“姑娘啊……”丁子木有点儿迟疑。
杨一鸣皱皱眉头,想起上次冯老师跟他提过的,那个疑似“恋爱恐惧症”就是丁子木,没想到他不止“恋爱恐惧”,他还“女孩恐惧”。
“不愿意?”
丁子木说:“那倒不是,我就是不太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
“我看你跟罗飏处得挺好的。”
“罗飏……基本不能算个姑娘。”
杨一鸣哈哈一笑,一句问话就脱口而出:“不擅长跟姑娘打交道,那擅不擅长跟小伙子打交道啊?”
“男的……也还可以吧。”丁子木老实巴交地回答。
杨一鸣来了兴趣:“那你说说,你喜欢跟什么样的男人打交道。”
“什么样的?”丁子木努力地想着,想要概括出一个大概来,努力了半天,还是觉得举例论证最方便:“袁大哥那样的就很好。”
杨一鸣生气了:“说说看,他怎么好了?”
“袁大哥人特别好,挺随和的,而且挺照顾我的。”
“他怎么照顾你了?”杨一鸣想难道我不照顾你吗?
“就是……你别看他大大咧咧的,但其实他挺心细的,而且为人很仗义,对员工也好。”
“看人要从长远看,不要轻易下判断。”杨一鸣想,难道我还不够心细吗,我心细得都能筛面粉了!
“我认识袁大哥的时间也挺长了,都一个月了。”
“一个月就叫长?”杨一鸣想,我认识你可快三个月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好了。
丁子木说:“一个月也不算长,但是我跟袁大哥接触挺多的,我觉得他人很好。”
杨一鸣彻底懒得说话了,他不咸不淡地“哼”一声算是答复。
丁子木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杨老师,我觉得我特别幸运。”
“嗯?”
“您看,我现在多好,有稳定的工作也有很好的房子,也认识了新的朋友,这些在我之前都不敢想的事儿。”
杨一鸣这回连哼都懒得哼了,他觉得丁子木嘴里的“朋友”想必是不包括自己的。
“杨老师,”丁子木说,“我真的觉得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
杨一鸣瞬间有种被选中的感觉,他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挪动了一下身子坐好:“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