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掸掸衣襟儿,这身儿好衣裳还是为了配二等车厢才换上的,确实有个富贵人家出门的样子,嘿嘿地一笑,双手抱拳道:“大兄弟,得罪得罪!”
多给了人家仨俩铜板结了账,拉马出来四下踅摸还想再找找目标,却突然现不远处两道阴阴的目光似是在盯着自己,这样的眼神儿,柱子可是不陌生,埂子上那些家伙说起‘好事儿’来,脸上就是这么个德性样儿。
“坏了!别没打着狐狸还惹上一身骚,得赶紧走!”
石柱这边牵马往集市里走,那边俩汉子也抄着袖子跟了过来,好在这时集市上的人流散了些,石柱瞅瞅快出了集市,翻身上马催马就蹽,马匹跑出十几丈,回头一瞧,已经冲出集市的两个汉子毫不掩饰地在望过来,石柱拉马就奔上了来时的小路,他刚才就寻思过了,这个时候巴子应该已经到了安东,凤城这边,大午哥还孤单一个呢,自己应该先回去凤城……
天要擦黑儿的时候,石柱快马又赶回了关家店儿,犹豫一瞬还是进店住了下来。
住是住下了,还自己包下了一小间的通铺,心里却没敢丝毫的放松,半夜时分,听到外面有车马进来,小二在院子里应酬,石柱一骨碌就爬了起来,点破窗户向外偷瞧,这一眼就瞧了个心花怒放!
月光下的院子里,来的三人正是老蔫、满囤和巴子,他们来得可真快……
青龙街的院子里,秦虎的审问简单直接,一句“你去戴家堡喜凤来大车店里做的什么事?”,就把那个半途下车的大兵吓傻了,瞧瞧这群敢在安东家里就把商佑兴拿下的家伙,这帮亡命之徒咋啥都知道?
他不敢再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就都说了。
事情基本应验了秦虎的判断,那个在凤城戴家堡蹲点的家伙,就是胡子的走头子【买货销赃的】,专门负责跟驻凤城的大杆子【军队】拉线倒腾枪弹的,以前跟商佑兴也没少打交道,商佑兴让他传话回去,腊月二十的晚饭前,在土城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秦虎再问胡子在凤城的人手情况,这小子懵懵懂懂就不清楚了,他只是负责传句话儿。
确认了大午哥和石柱盯上的是胡子,一下子秦虎的心就提溜了起来,大午哥那里得赶紧派人过去,柱子去的方向也得去接应,他俩惊动了胡子事儿小,人可千万别出了事情!
先顾不上再细问了,反身出来跟郑当家沟通几句,就让老蔫带着巴子和满囤连夜赶了过来。事情可真是巧了,没想到夜里想小歇一下正好遇上了柱子。
腊月二十的一大早,老蔫四个赶到了戴家堡子,成大午在喜凤来大车店里已经平平稳稳地住了两宿了。老蔫汇合了成大午,两边沟通一下信息,成大午兴奋地两只大手掰得嘎吧吧直响,“嗨!就没他这头小老虎办不成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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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成大午说这家大车店里并没瞧出啥情况,那就赶紧去土城子与当家的汇合,大队那里押着商佑兴和几个随从,人手肯定也是紧张。
这个土城子是叆河边上一个小村屯,正在那个小河口上,石柱追人的时候没在意,回程的时候可是仔细瞧过了,今儿晚晌要在那里有笔不小的买卖,郑当家和少当家的意思是想继续把这笔买卖做了,用那些枪弹勾出胡绺里仇家的线索来。
当家的他们不用折返跑路,如果也是晚上离开安东,现在应该已经先到了。
老蔫走后,郑文斗也想会会这个‘没商量’,可一开头就遇上了麻烦,商佑兴已经瞧明白了对头的身份,一时间犹如身堕冰窖脸涂死灰,不管怎么问,嘴里就只是嘟嘟囔囔回一句:汤玉麟大帅是俺叔,赶紧把我放了!
少当家这边问话倒是顺利,可有用的信息真是不多,尤其是商佑兴勾结的胡绺,这四个随从没一个能说的清的,只是说那些胡绺原本都是虎帅的老相识,后来商佑兴才接手过来,他们几个也只是递个话、传个书而已,胡匪那边儿的内情并不清楚,商佑兴也不许他几个打听……
老少当家的屋里糟心,外面清点财货的刘旺财可是憋不住地乐,七十多根大黄鱼,还从四个侍卫的皮箱里翻出两千多块银元,商佑兴过大年的收入都拣到了手里,另有东厢里一屋子的枪弹,这回又财了!
秦虎怏怏地出来,刘旺财兴颠颠过来,“少的,咱又了!”
“嘿嘿,他要去奉天经营、置业、买官儿送礼的钱,都被咱缴了!搂草打兔子,算是捞着了。”
“咱啥时候走?”
“三泰他们车马爬犁都准备好了?”
“按你的说法,不引人注意,三泰、水根他们分头置办的爬犁,现在都在大沙河道里候着呢!三辆租来的马车在前头院子。”
“那就倒腾装车吧!我去瞧瞧那三个……”
秦虎说的这三人,自然是那唱戏的一对儿和那个南方来的买卖人儿吴景然了。刚才一通忙活,大家都没顾得上他们,现在秦虎得跟他们好好谈上一谈,既然卷进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也就不能随随便便让他们走掉了。
人都窝在厨房里,小香已经给两个饿鬼弄过了吃食,院子里吓人,仨人就没敢再出来。瞧着秦虎进来,三个人噗通通都跪在了地上,小香姑娘先脆生生地道:“哥,小香和师兄谢谢您救命的恩情!”
秦虎哈哈地笑了,此刻心情已经放松下来,忍不住调侃起来,“小香,你这声儿哥叫得这么好听,真不真啊?”
这女子瞅着秦虎的笑脸一时间嗫嗫喏喏不知道咋回答,脸上就红了。
秦虎一屁股坐在灶沿儿上,话语就正经起来:“都起来都起来!小香,你和你师兄这次帮了我的大事,我要给你们些钱财,送你们离开,可你们知道欺负你们的那商佑兴是什么人吗?”
“狗官!”小香的师兄忍不住恨恨地骂了出来。
“是啊,他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回被我擒了,他就死定了!可他是奉军大帅汤玉麟的侄儿,你们能想明白弄死了他会惹上多大的祸事吗?”
秦虎这一句出口,三个人都愣怔在了当场……
秦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轻言慢语接着道:“我可以给你们钱,可以放你们走,可现在还不行。你们要是再被抓住,对你们、对我们都是天大的麻烦。小香,你喊我一声哥,如果真信得过我就跟我走,他两个也需要养养身子,等过了年,我亲自送你们走,你俩可以跟着老吴一起去南方,那里相对要安全一些……”
“是咯是咯,吾正要说这个,伊奉军管不得上海。”旁边老吴也急着插了话。
“哥,小香不敢给你惹祸,我们明天去大连坐船走不行吗?”【大连港冬季不冻,安东港上冻了】
“我们夜里就要离开安东,带着商佑兴走,我是不放心你们!一旦商佑兴失踪了,很快就会有警察追着找你们,你们就算跑到天津,甚至是上海也还可能被抓,你们斗不过他们那些大官儿的。”
三个人沉默不语了,片刻之后这个唱戏的小香还是犹豫着问了出来,低低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哥……你咋就敢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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