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奕的笑声畅快响起。
“阿言,你总算想通了。”
想通后的戚言,是不必再被关押于一宫之内的。
尽管邵奕对她的信任还不足以支撑她介入王畿事务,但在王宫中大可畅行无阻。
九尊铜鼎立于明堂,金辉闪耀,华美异常。
戚言的手抚上其中一尊,冰凉的触感,伴着山川纹路印入掌心。
“这便是九鼎?”
邵奕在她身后:“人主中正,御极八方。”
正是肯定了她的话。
戚言收回手:“不愧是国之重器。”
其实细看之下,就能发现,在那繁复花纹之间,极细微处,已生了青锈,不复铜器亮金本色。
就如同这高阔宫室,历经风雨,在那繁复彩绘之下早已生出细碎裂纹。
岁月带走了曾经的辉煌,只铭刻下斑驳的痕迹。
王室的权柄与财富,也早在这日复一日的侵蚀下,被群狼瓜分殆尽,如今的王宫里,竟连一位真天子也无。
却是名副其实的空壳。
邵奕走上前来,与她并肩。
自从两人重修旧好,他便不再执着于和她肌肤相贴。
好似曾经恨不能将她吞吃入腹才能填补的空缺,终于以正确的方式重新填满,叫嚣的渴望就立时平息了,又重新记起了过去的分寸。
“纵然坎坷反复,而今局面,倒与你我从前构划相差无几。”他望着面前的九鼎,喟叹道。
“相差无几?”戚言看向他,“不是大相径庭?”
诚然,两人最是年少轻狂的时候,的确谋划过要如何一步步称霸一方,继而荡平中州,最终执掌九鼎。
然而这一切,早已伴着曾经的决裂,随风而散了。
邵奕不再是靖国的国君,失去一方霸主的国力与兵权,仅凭着空架子王室的辅政名头,又如何能够逐鹿天下?
戚言也费解于他在王畿的超然地位究竟从何而来,倘若他的权位源自先王的荣宠,也该随先王崩逝一同消散。
倘若源自先王曾经划拨给他的兵权,王室寓兵于国人,以邵奕在王畿毫无根基的身份,又是如何能够号令六师?
“有什么可担忧的?”邵奕嘴角笑意隐现,“杀了邵盈,一切迎刃而解。”
毕竟靖国公室唯余两人,除了靖王,便是先靖王。
戚言却不似他乐观:“如今的靖国还有人愿意重迎先君?”
“邵盈治国难道很好么?”邵奕脸上的笑意加深,“我可以许诺尤氏一族收回失地,更有天子辅政之名,可予靖国假王命发兵之便宜。重利之下,自有忠义。”
“那可要加紧,眼看着晟国勤王的联军,就快要攻打过来了。”
嘴上说着加紧,语气却仍是淡漠的。
邵奕脸上挂着游刃有余的笑:“记得这次靖国也在勤王之列?联军挥师,赵渚卫三国首当其冲,让他们先打一阵,届时自会有人愿意助我。”
邵奕筹划得极好,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世间从不缺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