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在瞧见对方衣着后,微微眯起眼来——粉衣,桃花纹,一看便是丹朱庭的打扮。
也是,此处乃东陆西端,是距离黓海最近的村落,自然也属于“西丹朱”的管辖范围。
与此同时那女子悠然开口:“长留山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叶家妇人尚还算镇定,苍白着唇答:“什、什么谣言?”
“别装。”女子蓦地转身,竟是转瞬移至妇人面前,修长莹润的两指却似银剪死死锢住妇人的下颌。
女子如今微微侧脸,令温眠看清她的面容,并非是前世见过的那一张。
“你如今可还记得……你们整个村落都是靠着丹朱庭的庇护存活的?”
女子越说语气便越是森寒,俨然已经动怒:
“还说什么君凛公子对灌湘岭女冠情根深种,你们可还记得,庭主先前便提及要与长留山联姻一事?”
“区区无知妇人,却妄言仙门内事,还不知晓被御剑而过的别的门派听了去!这谣言流传甚广,叫我们明音殿下如何嫁人?!”
那丹朱庭女冠推开妇人,咬牙道:“照你们这般说来,明音殿下岂不是还不若灌湘岭的女冠?全天下人都等着看笑话,我们丹朱庭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
妇人挣扎着跪直,颤抖道:“那不过是些村言假语,我等妇人命若蜉蝣,仙子们又何须将我等贱民的话放在心上?”
女子沉默片刻,冷道:“你们觉得是无足轻重一句话,但明音殿下可是十分介意。”
此话一出,整个庭院都安静下来。
丹朱境内,何人不知庭主之女庄明音果决杀伐?
她被丹朱庭主向来娇惯,句话不对便能惹其动怒,更何况……这次的闲言闲语关乎她的婚事。
妇人面若死灰,终是脱力跌坐在地面。
“清年,问出来没有。”婉转声线至高空传下。
众人俱是仰头,这才发觉庄明音不知何时御剑至院子上空,正百无聊赖地抬手看着丹蔻,斜睨下来的目光淡漠若视死物。
方才的女冠立马半跪行礼:“明音殿下,她们皆不肯承认。”
庄明音像是十分不耐,语调拖长道:“也无人肯招?”
女冠面色如土,亦是紧张起来,沉声道:“无人。”
庄
明音摇摇手中团扇:“那便都杀了吧。以儆效尤。”
院内浣衣女听后瞬间哭作一团。
“殿下……”女冠勉强笑着,又深深鞠礼,“可否待属下再查一日。”
庄明音这次挪过目光来,她的瞳眸本是深褐,如今蓦地转浅为蜜色,女冠一看便知是庄明音已然动怒。
她心中一寒,再不敢替众人说情,猛地起身拔出背后细弓,率先对准叶家妇人,刹那有流泉涌现于弓弦之间,凝为寒气逼人的一支利箭。
事不宜迟,温眠忙推开院门,朗声道:“是我传出去的。”
浣衣女们皆未见过温眠,脸上俱是茫然,唯独叶家妇人像是辨认出她的身形,眼瞳骤缩。
正欲射杀妇人的女冠松了口气,抬头想要对庄明音回禀,不料高空中的庄明音二话不说,掌中瞬间凝出一柄流泉长剑,飞速便朝着温眠攻击而来!
温眠前世同她有过接触,自然清楚庄明音的行事风格,因此早有准备,背在身后的右手凝出灵火,猛地俯身拍向地面,刹那一道火墙拔地而起,竟是有实物般挡住庄明音的攻势。
温眠缓缓起身,在隔着火海与庄明音对望时,不由得握紧拳头。
就算她今生还未筑基,但只要灵髓尚在,一切便皆不相同。
她不会再主动求死。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会战至最后!
“灵火?”庄明音这才正眼朝她看过来,“刑云宫?还是灌湘岭?”
她声调微沉:“不管你出
自何家,挡我好事,便得死。”
她再度凝出长剑,这次她不再留手,长剑上寒气赫赫逼人,光是斜斜挥下,便令温眠面前的火墙骤矮一寸。
可就在她脚尖轻踮,朝着温眠疾冲而来时,一只漆黑狰狞的利爪凭空探出,狠狠贯穿了庄明音的肩膀!
面容悲戚的獠牙面具骤然逼近庄明音面前,破碎低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唯有最为阴鸷嗜杀的厉鬼方能有这般声线。
鬼面带着无穷恨意低声道:“要死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