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松一口气,若是被人听见梦话,无论是隐秘心事还是胡言乱语,都很尴尬。
“你既然怕黑,我明日再多买些蜡烛,你想点多少就点多少,只要能安心睡觉就好,来,把手给我。”
卢筠清坐在桌前,把手递给他,千里低头解开她手上的白布,动作小心翼翼。
卢筠清看着他干净的指甲,想起白日里听到的那句话“每天洗两次澡……手都要洗秃噜皮了……”
视线向上,停在他脖子间的吊坠上,弯月形的吊坠,一头粗一头细,白而硬的质地,像某种尖利的动物牙齿。
“这是狼牙。”
千里一边低头给她包扎伤口,一边说。
“狼牙?你杀过狼?”
“不,这头狼是我朋友,我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它死了,我把它埋了,取下了这颗牙,留作纪念。”
卢筠清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
人为什么会和狼一起生活?
在成为奴隶之前,他经历过怎样的生活?
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狼孩,那种从小被父母抛弃,却被狼捡走,跟着狼群长大的孩子。
见她面色惊疑不定,千里主动解释,“你别害怕,我并不是什么狼人,也不会咬人,只是八岁的时候,在林子里迷路,救了一只老狼,被狼群当作朋友。”
卢筠清立刻解释,“我没这么想。”
又喃喃道,“怪不得小白这么喜欢你。”
千里挑眉,“这话怎么说?”
“狗不是狼进化来的嘛,所以说……”忽然想起这年代的人八成没听过动物进化论,立刻换一种说法,“我以前听人说,最早的狗是狼变的,它们算是亲戚。你跟狼相处过,了解它们的脾性,所以小白喜欢你。”
“嗯,有道理。”
千里点点头,“卢小姐果然知识渊博。”
卢筠清有点不好意思,“哪有哪有,都是乡野俚语。”
接着,转头看向他,“千里,你们这天一坞里,有没有纸和笔,我想给姑母写封信,叫她知道我的下落。”她还要告诉姑母,不找回长兄,她不会回去。
“有,明日我给你送来。”
起身把他送到门口,他忽然站住,回身看她,
“对了,明日你的浴桶就能做好了,今夜且再忍耐一下,正好明日你掌心的伤口也差不多痊愈,可以沐浴了。”
提到沐浴之事,他倒是一派泰然,卢筠清便也朗声回道,“多谢。”
第二天一早,千里就送来笔墨纸砚,对她说,“写好之后交给我,我会找人把信送进羽朝,保证交到严夫人手中。”
说完就匆匆离开。
他看起来真地很忙,卢筠清上午在城里转悠时,远远看见他在城墙上带人巡逻,下午她去河边散步时,又看见河对面千里的身影一闪而过,还推着一辆堆满木料的板车。
陈仲明巡逻回来,吃了早饭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午后才起来。
卢筠清正和他说着话,忽然有三个男人推着一个板车进来,板车上堆着满满的砖块,最上头还放了一口大铁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