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好?
六郎是他们培育的下一代家主,若是入了萧家,如何服众?族里也来不及再养一个。
崔三夫人也是急,到六郎的院子去,顾不得往日慈和,连声质问了,他也只是往日一般的清冷。
“儿是人子,也是人臣,陛下圣意如此,为臣者如何违逆?”
书案上,堆迭的,还有从衙门里带回的公文,他便是归家,也没个休憩时刻。
崔三夫人这才借着丫鬟送茶的功夫说道:“我这做母亲的,岂能不知你的难处?这是郡主送来的茶,说是雪片,你尝尝。”
唉……
崔明端又叹一句,并不去喝。
雪片,他在梅家坞早已吃过。那时她就问过滋味如何。
往昔之语,与现下情境,他能如何答?她送入府里的东西,没有一样送到他跟前。
她的担心是对的,若是由她入了崔家的门,暗里还不知要受多少磋磨。
崔明端也不好冷面拂去母亲的好意,略略收敛了眉间郁气,勉强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怎么了?”崔三夫人冷眼瞧着他不爱喝,心里乐极了,当即便笑道,“因着是郡主送来的,府里也不敢轻易用了。我并未喝过,竟不知不合你口,是母亲疏忽了。对了,昨儿你表妹来看我,才带了湖东的玉楼春,我也让人泡了。”
她转头又吩咐侍女,“还不送上香茗?”
身着粉衣的侍女再次捧了茶来,崔明端也赏面喝了一口,眉结拧紧,不予置评。
崔三夫人瞧他脸色不大好,讪讪笑着,想与他说些家常的话,“你表妹——”
“母亲。”
崔明端若不开口,便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若是动了气,官场里的老狐貍见了他,也是犯怵。到底是当今陛下的伴读,又是清河崔家的郎君,自是不怒自威。
“母亲不是问茶的事么?”
“是是……你也觉着玉楼春更好是罢。”
崔明端敛了气。想起了幼时,在学堂里,有几位堂兄将他堵在墙角,质问他,崔家三房又不是长房,他也不是长孙,如何能接替他们成为家主。
回了家,仆妇们脱下脏污的衣物,他想把今日的事告知母亲,但又隐了下来。
上一回,他已然说过了。
可母亲只顾给他挑着明日的书,叮嘱他好好学。
是母亲错了吗?
父母爱子,何错之有?
窗外松柏还留着些许的绿意,迎风而立,垂下的枝条似乎没有前些年精神了。再一细瞧,竟是缠绕了好些藤蔓,不在山林里本就难过,被依附着,如何还有自个儿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