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严两指拂过笠檐,神色如莺嘴啄过湖面泛起一丝细浪,“妻主不许抛头露面,我很听话的。”
没想到只是戏言,怕惹桃花官司,他听真了。
卿卿捧腹大笑,顺着他话点头,“修严最听话!那你还有多久结束?我就在洛溪山外等你。你一会儿过来,我去买点枣泥糖饼给你吃!”
修严乖巧颔首:“我想吃苏斋的。”
“行。”再难也得给爱妾买。
她上前,趁机摸了摸修严的小手,揩了一把油,便开溜了,乘秋风而去。
卿卿心情很好,修严在一众乐师里,戴着那么顶丑帷帽都这般出众,她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可是他真的好可爱!
一个会拈酸吃醋,争风惹火,会阿谀谄媚,邀宠示好的小妾,真是个妙人!
卿卿突然脚步一停,面前出现了一个男子,年约二十出头,本在溪边与人对弈,碰见她,卿卿发觉他眼光一闪,像是变了味道,卿卿立马警觉,低头就往外走。
那轻浮男子却一跳,窜到卿卿的面前来,和陈远道一样佻达地挂着邪笑:“小娘子好生面善,你要往哪里去呀,可要哥哥捎你一程?”
“……”
卿卿早就不是第一次碰见登徒子了,对付陈远道她得心应手,当下就冷了脸,先礼后兵地回绝:“不要。不认识。”
她绕开他往前走,那登徒子又跳将上前,横臂阻拦卿卿去路:“唉,一回生二回熟,咱俩聊一聊不就认识了,小可秦尧,未知小娘子芳名?”
卿卿不知她为何死缠烂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卿卿环顾周遭,似乎没人把这当成一件新鲜事,唯有秦尧的一群手下,叼着草根吹起口哨旁观,像在鼓舞秦尧一鼓作气将她拿下。
卿卿愈发不快,面颊上彤云笼罩,搬出一尊大佛来:“今天的宴会是淮安世子所办,席上都是雅士,郎君这般行事,恐怕让人耻笑吧。”
秦尧皱起了眉,“拿世子压我?谢律他管得着我么?”
卿卿看他过来,警惕万分地后退,她今日出门匆忙,头上没有珠钗,她咬着粉唇,眸光闪烁,倘若等会儿秦尧敢对她不利,她掉头就跑,直接冲进流觞宴贵人们中间,他们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秦尧也不敢放肆。
“你这小娘子,生得风娇水媚,竟是个刺头,我还偏就好你这一只小辣椒。”
秦尧撂下狠话,朝卿卿伸手一抓,卿卿反应及时,急促地缩手,让秦尧扑空。
他一扑不成,转眼就又拔步上前,非得抓着卿卿藕臂不可。
他岸上的同行看戏似的举着胳膊:“秦尧,淮安第一多情郎,别说你今日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娘子手里!上啊!抓她,抱他,挠她,抱起来狠狠地亲!”
卿卿骇怕,脸色吓得苍白,转身都来不及,急遽地后退。
秦尧穷追猛打,就是不肯放过卿卿,卿卿花容失色地乱撞,猝不及防蹬在一块被溪水冲刷过的滑不留脚的青石上,身体朝后跌仰。
这下可惨了,要是摔进水里,可就得湿了罗裙,女孩子家的,定是名誉尽损……
但她却没有如预料之中地跌进溪水里,而是撞进了一方宽厚的胸膛,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实地兜住了自己。
“世、世子!”
卿卿看见追来的秦尧剎住了身体,目露惊恐,吓得已经结巴了。
世子?
卿卿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撞了谁?
卿卿急忙站直身体,转过身行礼,清澈如溪的杏眼扫过,却始料不及,茫然间,撞见一双琥珀色深眸……
作者有话说:
谢修严今天好忙哈哈哈,台上台下跑吧
卿卿下意识以为自己看到了修严。
但这双琥珀眼,漂亮,深邃,还有着修严永远也无法有的凌厉,动一下是波涛如怒,雷霆万钧之感,这种稳固掌握一切的气韵,仿佛才属于淮安世子谢律。
卿卿颤抖着芳躯后退纳福,他却一臂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扯到胸口,卿卿惊吓之际,头顶的一只木笄滑落,如云青铱誮丝顺滑地披落,坠在谢律的手背,轻柔瘙痒,她发丝间有股浓烈的香气,时起时浮,疗愈着谢律体内的顽疾沉疴。
卿卿被他拦腰搂住,手掌皮肤相触碰的地方,卿卿细细地哆嗦,沁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要命的谢世子,她偏挣脱不了。
秦尧被谢律泛起怒意的瞳眸骇住,一时睖睁不安起来,颤抖着,不自觉膝盖已弯,“世子。”
谢律无论何时在人看来,都如沐春风,可他含笑的一双琥珀色桃花眸,却自有股含而不露的威仪,让秦尧这样的淮安地头蛇,根本无法与之争锋,气势瞬间委败。
“这小娘子——”谢律垂眉望向怀中因为怒意填胸而鼓鼓的俏丽粉靥,薄唇微勾,“先撞向我怀中了。”
“是,是!”秦尧一激灵,声量突然放大,唯恐谢律听不见一样。
“她是世子的!小的告退,小的告退……”
秦尧灰溜溜、悻悻然地转过身,一猫腰仓皇而逃。
卿卿大为震惊。
谢律掌中一松,那弯杨柳腰闪了出去,怒意勃勃地瞪着自己。
还是那样,一生气的时候,整个眼睛都充满了亮光。
谢律笑意不减,“生气了?”
卿卿柳眉一颦,这个世子固然也算妍姿雅韵,但比不得修严,郑罗敷对他一片痴心,没想到他竟是个风流轻浮的多情种子,真是错付。
她压着火,冷静地回答:“世子自重,妾身已是有家室的人。”
谢律微笑:“你是谁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