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序尽量自然地笑着回谭溪月的话。
陆峥慢慢直起身,眉眼彻底冷下来,有些不识趣的人总是知道怎么碍人眼。
周时序他们放了春节假,他也是才刚刚到家不久,他来登谭家的门,主要是替他娘来道歉的。
顾慧英倒也没给周时序什么不好的脸色,在顾慧英这儿,跟刘凤莲吵架,那是她们俩之间的事儿,跟这些小辈儿们没关系,他们之间该怎么来往就还怎么来往,街坊邻居的,也没必要把路走得太绝。
不过她是肯定不会再跟刘凤莲说半个字的话,那就是个不清不楚不懂半点儿礼数的混玩意儿,她懒得搭理她。
沈雅萍急着算账,和周时序说了两句话就回了屋,今天大小算个节,谭溪川忙了一天,现在才有时间去老丈人家送点儿过节礼,再晚去就到饭点了,不太好,他和周时序唠了几句,骑上摩托车急匆匆地走了。
最后院子里只剩谭溪月在陪周时序说话,周时序把话题往学习上面引,谭溪月和他说话的时间不知不觉地就拉长了。
顾慧英一边拌着凉菜,抬眼看了看院子里那两个,再瞅瞅旁边那跟没事儿人一样切菜的人,心里不禁嘀咕,他倒是沉得住气。
别看顾慧英现在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心理活动不是一般的多,主要是她着急,又不知道该跟谁去说她的着急。
闺女想考大学,她不能说什么,以小月儿当初那成绩,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还得是一个好大学,是家里的事情耽误了她,现在她自己有这个能力了,想继续再往上读,她怎么着都不该拦她。
她只是替陆峥担心,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他担心,但她就是担心。
等以后小月儿要是考上大学了,大学里那优秀的男同学是一抓一大把,这个陆峥呢,话都说不了几句,跟小月儿的共同语言肯定也越来越少,这夫妻两个说都说不到一起,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还不得只剩下离婚一条路了。
难道我闺女这还是三婚的命,顾慧英一想到“三婚”这个词儿就觉得脑瓜仁儿疼,再看陆峥一眼,更觉得生气,菜就放在那儿,有什么着急切的,那周时序安的什么心思,她一个老婆子都能看得出来,她不信他看不出来,他还不知道着急,就知道在那儿切切切。
切菜的声音突然停下来。
陆峥放下刀,转头叫院子里的人,“小月儿……”
他的声音不算太大,但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转过来。
谭溪月问,“怎么了?”
陆峥抬起手给她看,“我切到手了。”
谭溪月哪儿顾得上再和周时序说什么话,提步就往屋里走。
顾慧英扫一眼他那手指,半天也没看见伤口在哪儿,但是,不一会儿,鲜红的血从他拇指摁着的地方渗了出来。
等谭溪月跑进屋的时候,那血已经漫了半个手指头。
谭溪月有些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陆峥道,“没事儿,不疼。”
谭溪月眼都红了,“都流这么多血了,怎么可能不疼。”
顾慧英有心想说,那血不是刀切出来的,是他自己挤出来的。
不过,有周时序在,她不能拆自家人的台。
行吧,她白担心了,哪怕是他不能说话,就冲他这比蜂窝煤还要多的心眼子,外面来再多的野男人也争不过他。
陆峥手指受个伤,别人先不说,可把谭溪川给心疼坏了,又是给他妹夫哥盛饭,又是给他妹夫哥夹菜,都恨不得把那饺子喂到他妹夫哥嘴里去。
相反,谭溪月倒没再把他那受伤的手指给当回事儿了,她一开始是被他流的那么多血给吓到了,刚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发现伤口并没有多深,他肯定又是在装可怜。
顾慧英冷着脸看一眼自己那咋咋呼呼的傻大儿,都想上去拍他一巴掌,又看一眼安静吃饭的闺女,多少还觉得有点儿欣慰,你心眼子再多,也抵不住有人不上你的当。
回去是谭溪月开的车,他说他手疼,开不了车,到家了,安全带他也解不开,还是因为手疼。
谭溪月要笑不笑地看他,他还真是演戏演上瘾了。
陆峥把受伤的手指递到她眼跟前,“真疼。”
谭溪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睫弯弯地勾出笑,她对他张开手,声音柔柔软软的,“抱我过去,我这样解不方便。”
陆峥一顿,又扬眉笑开,还记得演戏要演全套,他只用那只没受伤的手,直接将她从驾驶座给抱了过来。
车外漆黑一片,车内昏昏暗暗,她岔腿坐在他的膝盖上,两人面对着面,呼吸离得很近。
谭溪月拉过他受伤的那根手指,看一眼上面的伤口,又挑眼看向他,轻声问,“很疼啊?”
陆峥的眸光危险而克制。
谭溪月又问,“我给你吹吹?”
陆峥紧绷的喉结缓缓滚动。
谭溪月的唇凑到他的伤口处,红唇微微张开,温热的气流轻抚而过,陆峥压着的呼吸不受控地一点点变沉。
谭溪月像是感觉不到空气里涌动的暗流,抬眼看他,“还疼吗?”
陆峥箍着她的腰往下按,嗓音沉如暗沙,“手不疼了。”
说完,贴到她耳边,又低声耳语一句。
谭溪月耳根着了火,面上犹竭力保持镇定,她碾着他的伤口用力,“我只问你的手,谁管你别的地方疼不疼。”
陆峥抵着她的耳朵低低哑哑地笑起来,她再表现得再游刃有余,一被惹急了,就又炸起了毛。
两人挨在一起,就隔着层衣服,他一笑,烧灼的相贴处挑起些粘连的震颤,谭溪月被烫得呼吸一紧,轻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