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往前走一步,隔着一扇打开的窗,站到她紧跟前,给她挡住外面吹过来的冷风,看她一眼,举起手中的纸,又继续读。
谭溪月急了,从沙发上直起身,去捂他的嘴,可她捂得再严实,也总有声音从她指间泄出来,她惹不起他,想走也走不了,她被他紧紧箍在怀里,他的唇贴着她的掌心一张一阖地刮蹭着,她被迫听着她自己亲手写下的一字一句。
谭溪月又羞又痒,脚都藏在被子里蜷缩起来,她掐上他的脖子,半威胁半哀求,“陆峥……”
陆峥将她脸颊边的发丝拨到耳后,钳起她的下巴问,“猫猫是谁?”
谭溪月抿唇不说,陆峥又开了口,反正他已经全都背下来了,不用照着读,也能说得一字不差,气得谭溪月直接咬住了他的唇。
只是她咬得再紧,也总有松开的时候。
她窝在他的颈侧急喘着气。
陆峥覆到她耳边,嗓音沉哑,“猫猫是谁?”
谭溪月又咬了下他的脖子,最终还是认了输,声音很小很小,“……是我。”
陆峥亲上她红到充血的耳朵,“写了为什么又不承认。”
谭溪月往他胸膛深处埋了些,连声音都是闷闷的,“我面皮薄。”
陆峥漆黑的眸子里扬出清清浅浅的笑,他刮了刮她粉红的脖颈,哑声道,“确实很薄,碰一下就红透了。”
谭溪月闷在他怀里,一只手抠着他的掌心用力,另一只手想偷偷抢走他手里的信纸,可他早就有所察觉,胳膊往身后一背,她的手落了空。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他,“你真的是坏死了。”
陆峥拥紧她,笑着抵上她的额头,“没办法,猫猫喜欢我这个坏人。”
谭溪月恼羞成怒,可看着他眼底的笑,又什么都说不出,最后靠到他的肩上,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冬日的阳光薄淡清冷,却依旧能暖到人的心里。
腊月二十七是清水镇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街上呜呜泱泱的全是人。
谭溪月这几天一直在她嫂子的店里帮忙,她今天也在店里待了大半天,下午人少了,她就早出来了会儿,抓紧时间去赶集再备点儿年货。
其实东西该买的也都买得差不多了,这个集上也就是买些瓜子糖之类的,还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她所有东西都买了两份,从集上出来,直接回了娘家。
顾慧英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从早上五点就起床开始忙活,今年家里的肉多得都放不下了。
沈雅萍的娘家年年都送半头猪过来,今年直接抬来了一整头,沈雅萍他爹听闺女说了她小姑子两口子为她那店忙前忙后的事儿,他们家别的没有,猪肉管够。
陆峥又拉来了处理好的两头山羊和半头牛,顾慧英让谭溪川把陆峥拿过来的那些东西一分为二,家里留一半,另一半给他丈人爹他们送过去。
这么多肉,得全都收拾出来,该煮的煮,该蒸的蒸,该腌的也都要腌好,这样好存放,以后吃起来也方便。
顾慧英连午觉都没歇,一直弄到太阳都快下了山,她把所有的东西也分成了两份,一份等闺女女婿来了,让他们带走,她都给弄好了,也省得他们回去再收拾。
都收拾完,天也擦了黑,她又赶紧做晚饭,晚饭做起来也简单,切盘卤牛肉,炒个刚蒸出来的肉焖子,夹上一大盘子煮好的排骨,再用肉汤下个青菜面条,然后拌一盆解腻的小凉菜,一会儿就能做出来。
谭溪月刚拐进胡同里,就闻到了自家院子飘出来的肉香味儿,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她娘很会做饭,手也巧,哪怕是家里最困难的那段日子,连肉都吃不起,老太太也能翻着花样儿地做出很多好吃的来,现在家里条件稍微好些了,老太太能做出的花样儿就更多了。
“娘。”谭溪月一进到院子里先喊娘。
她这一阵子在老太太面前,胆子比之前稍微大了些,一是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有所缓解,二是她慢慢琢磨出来,对付老太太这种硬脾气性子的,还是得多点儿她哥那种年皮膏药似的赖皮劲儿,虽然她肯定学不来她哥那种劲儿,但她可以多撒撒娇。
顾慧英从屋里探出头来,“你来就进屋,叫我有什么用,你是上门的客吗,还要我出来迎?”
谭溪月搬车上的东西,“东西太多了,我自己弄不了。”
顾慧英在围裙上抹了两把手,掀门帘走出屋,“谁让你非买这么多,我都跟你说了别再买了。”
谭溪月弯眼笑,“我和陆峥这几天要一直过来蹭饭,我比较馋,什么都想吃,这个买一点那个买一点,就买多了。”
顾慧英不轻不重地哼一声,“你想吃什么不会说,我就给你提前买好了,还用你费劲巴拉地买回来。”
她说着说着又来了气,一边往屋里提着东西,嘴里话不停,“长着嘴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随了他们老谭家的根儿,那嘴就跟挂上了秤砣一样,有什么事儿也不说,就自己憋着,你自己憋着能憋出什么来,不跟别人说也就算了,家里人你也不知道说,我们是帮不了你什么,至少能打上门去给你出口气。”
谭溪月跟在后面看着顾慧英的背影,心头微涩,她压下眼睛里的酸,再笑着叫一声“娘”。
顾慧英话被打断,回头瞪她,“别叫我,有事情就说。”
谭溪月蹭到她跟前,“我想吃拆骨肉,还想吃肉焖子,再沾上点醋和您做的辣椒油,可香了。”
顾慧英没好气,“想吃就快点儿搬。”
谭溪月笑容加深,声音里也多了些轻快,“好,那我快快地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