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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林嬷嬷连声应了。

她刚离开，黛玉便抱着林砚从隔间出来，奶娘张着手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母亲你瞧，弟弟太丑了。”见被奶娘抱回手上的林砚皱着脸哭，她面色也发苦，“可怎么办，哭起来更丑了。”

贾敏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还刚生呢，等过了几个月长开了就好。”

“记得明日让凝碧去冯先生家中，替你请一日假。”贾敏让奶娘把林砚抱回去，又转头嘱咐黛玉。

“知道啦。”黛玉眨了眨眼，“我还知道外祖母后日要来呢，这便回屋去了，母亲也早些休息。”

等出了暖阁，黛玉脸上的笑落了下来，她遥遥看向沉沉的黑夜，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走吧，咱们回去。”

洗三那日，贾母果然一大早就来了林府。贾琏上月刚从平安州回来，贾政今日也与衙门告了假。

不单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贾珍自也带着妻小上门了。

因不是外客，林管家引着男客到外院去坐一会儿，女眷则径直进了内院。丁嬷嬷和黛玉得了消息在二门等贾母，把众人迎了进去。

涂氏与涂衡来得更早。

贾敏正在月子里，黛玉太小又不顶事，涂氏原本就打算今日早早去了，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没成想还未出门，她身边的大丫鬟喜鹊就气喘吁吁跑进来，在她耳边悄声道：“太太，小王爷来了，问太太何时出门。”

涂氏还有些懵：“哪个小王爷？”

这整个上京，还能有第二个小王爷不曾？

在喜鹊“太太，您莫不是睡糊涂了”的表情中，涂氏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昨日回府后就马不停蹄地打发人去递消息，本以为秦先生离开后赵恒不会再登门，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赵恒的马车留在乔府，他与往常一样搭了涂氏的马车。涂氏见到他便拘束地坐在一旁，倒是赵恒先开了口。

“我昨日去了一趟林府，已与林夫人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她亦明白你我不是成心欺瞒。”他面带歉意，“表舅母日后不需再左右为难了，这段时日给你添麻烦了。”

她夫君乔越是赵恒外祖母的堂侄儿，虽隔了几层关系，但赵恒唤涂氏表舅母也使得。

涂氏连连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在家本就无事可做，也正好陪着林夫人说说话。”

乔家与林府相隔不远，涂氏与赵恒不比贾家一大家子，他们比其他人早到了大半个时辰。

赵恒见了贾敏便说去秦先生原先的住处看看，贾敏应允后他就独自去了。涂氏见贾敏与赵恒言语间与平日里无异，心中更是像猫抓一般。

赵恒刚一走，她立刻打发走了喜鹊，贾敏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笑让绯红去西厢房里瞧瞧黛玉醒了没有。

“小王爷是如何跟你说的？”涂氏的表情迫不及待。

“昨日辰时恒哥儿就来了我府上。”贾敏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涂氏听着她的称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贾敏如今这样淡然，可赵恒坦言身份时，她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如今想起来都隐隐心悸。

“我本名赵恒，乃宁王之子。涂盛本名赵熠，是我侄儿，乃当今七皇子之子。”赵恒第一次见贾敏目瞪口呆的模样，面上更添了几分愧色，“夫人待我们有再造之恩，实在不是存心欺瞒，个中隐情也不便细说，只求夫人谅解。”

先皇与当今一般中宫早逝，还不曾留下子嗣，夺位之争比现在惨烈得多。宁王是当今一母同胞的兄弟，也是夺位之争后唯一活下来的一个王爷。

太后疼爱幼子，圣上至纯至孝，对宁王与亲子别无二待，甚至更放纵一些。宗室的爵位若无加恩，沿袭三代后就开始降爵，可宁王的爵位却是世袭罔替、永不降封。

上京中都以“小王爷”称呼赵恒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皇子们都未曾受爵，如今这天下还有王爵的除了宁王府，便只有一个外姓王爷北静王，而北静王下一代便只能袭郡王位。

赵恒之父宁王在八年前病故了，圣上立刻下旨让赵恒袭了王位，而他当时年仅五岁。五岁的王爷，众人便都以“小王爷”呼之。

林海虽然外任，可京中大事自然有邸报可阅览，林海不是迂腐之人，贾敏也可随意取阅。

这些贾敏也知晓，她惊诧的与上一世所知有关。

那是黛玉来上京后没多久，她那时意识还尚算清醒，只听到凤姐儿与老太太说了一嘴。

她说小王爷与一个小皇孙遇难了，圣上发了大火，他叔父奉旨去查案，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吃了圣人好大一顿排头。又说如今京中人人自危，家中要请吃酒的也缓一缓，免得被圣上迁怒。

贾敏心知自己是变数，因她推迟了两月进京，赵恒和赵熠才能遇上林家的船只，得以保全性命。

可追根究底，最大的变数是秦先生。若没有秦先生，他们这几人哪个不是骨化形销。

难怪黛玉总说秦先生不仅擅长“治病”，更擅长“救命”，这种逆天改命的本事，岂非凡人可有？这世上一啄一饮自有定数，他们这几人的因果又要算到谁的头上？

秦先生离开时说近日有故人来，他不欲见才走的，连他都避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贾敏只觉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来，她不敢深想，只能收敛心神，与赵恒道：“你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我不会因此见气。”

赵恒终于露出一个笑来：“先前不与夫人说，还要借着表舅母来掩人耳目，是因为人多口杂。若是被人知晓是夫人救了我，恐怕要为林家带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