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河就要失言,若风忙说:“萧娘子年十九,未为人妇,岂能称夫人。萧娘子,我们早听闻今日是你的生辰,已在庐中备好筵席,请。”
若风为人处世越老练,他唤来旁的侍从接替手中的活,于前面为贵人们引路。
花玲珑挽着小河的胳膊蹦蹦跳跳地,萧明月听着两人对话。
“小河,这钗环衬你甚是好看。”
“可比你家公主还好看?”
“那倒没有,但你是草原公主第一美。”
“比阿若兰还要美?”
花玲珑睁眼说瞎话:“你比她美多了!”
萧明月随后同陆九莹说:“玲珑与小河竟相处得这般好了。”
“小河善骑术,玲珑精于射,二人时常在一起切磋骑射之术,一来二去便结成了密友。我赠予小河礼物她素来不收,倘若由玲珑转交她就十分欣喜。”
“小河约莫还在记恨着我们以若风为挟的事情。”
“草原人性情爽朗,小河亦是聪明之人,或许我们同她多说说话,交交心,未尝不会改观。”
“阿姊说得是,况且她心之所向皆为若风,也是很好办。”
陆九莹洞悉她的意思,垂眸一笑。
帐篷内,一张方正的食案上摆满了食物,案旁有六个兽皮缝制的蒲团。
小河请陆九莹居左,萧明月随侧,蒲歌次位。
小河居右,花玲珑傍着她坐,若风次位。
小河的安排一瞧就是提前询问过的,她和花玲珑两人挤眉弄眼呼应着。
萧明月瞧着眼前的食物,竟是切割好的煮菜,想来是要吃染炉。果然,片刻便有几个女奴将炭火端上来,每人配着一个精致的黄铜小炉。
小河说:“九公主,你爱吃花椒的,今日我为你添了些韭菜酱佐味。”
萧明月微微挑眉,陆九莹爱吃的是清水炉。
她爱吃花椒,也爱佐酱。
随后女奴又捧来铜罐,将里面的汁水分进每个人的茶碗中。
小河细心介绍着:“这是天山雪水酿的桑葚酒,蒲女史说过,桑葚有生津润燥,驻颜益寿之功效,我还添了些石蜜进去,饮起来甚是香甜。”
果酒,亦是萧明月的最爱。
小河以陆九莹之名办事,偏不提萧明月生辰之意。
若风只好赔笑:“九公主,我们不谙汉家礼节,席上若有怠慢还望见谅。萧娘子,今日是你的生辰,此案所有的食物都是小河公主亲自筹备,望你欢喜。”
陆九莹端起桑葚酒,众人附和举杯,听她道:“腐草为萤,耀采于月,愿南风知意,渡千万梦。”
小河与若风初学汉话,不知深意,花玲珑于旁侧很是机灵地作译:“汉乌亲如姊妹,如金石之交,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今日便为我们的家人明月阿姊过生辰!”
萧明月举杯浅笑,她这趟出行不在家,家人可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小河自是爽快,举杯说道:“愿天神护佑。”
生辰之宴便这般欢喜开场。
桑葚酒香甜但也醉人,陆九莹三碗之后便谢绝未饮。
萧明月与蒲歌还有若风暂无酒意,倒是小河与花玲珑情绪高昂。两姊妹用箸敲着碗边,一唱一和,最后索性花玲珑击乐,小河起身跳起舞来。
萧明月望着她们如此欢快,心中也很愉悦,她同陆九莹说:“真有些击筑和歌的美妙。”
一舞毕,小河坐回位置,她问花玲珑:“刚才萧明月说什么?”
“阿姊说我们击筑和歌,应当是想到了高渐离与荆轲。”
“他们是谁?”
看着小河求知若渴的模样,花玲珑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高渐离是一位琴师,荆轲是一名刺客,他二人乃知己好友,更是刎颈之交。”
萧明月淡笑着,也听花玲珑细细说道。
“百年前的战国时期,燕国有太子名丹,在秦国欲灭韩国次将及燕之夕被送至秦国为质,燕太子丹在秦国受尽侮辱,回到燕国之后便想要复仇。后来,他寻到了一名刺客,名荆轲,燕太子丹让荆轲以‘举国为人臣为名’前往秦国刺杀秦王。这位荆轲在燕国有位好友,便是琴师高渐离,二人一文一武,感情甚笃,明月姊姊提到的击筑和歌说的便是他们易水分别之景,高渐离击筑送别,荆轲慷慨悲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
小河听得万分入迷,双颊因酒意而变得绯红,她托着下巴认真问:“玲珑,你以前不是要饭的吗?怎么知道那么多?”
花玲珑急了:“我又不是生来便要饭的,我大父、阿父可是亭长!我和我亲姊从小就读经史子集,我懂很多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流浪于长安,一心想要报仇。”
“我是问击筑和歌的后来!”
花玲珑翻了个白眼:“后来荆轲刺杀秦王失败,当场被诛,燕国灭,高渐离隐于秦国,被秦王现身份便熏瞎了眼睛,高渐离许是为友悲愤,将铅灌入筑中砸向秦王,只可惜也败了,遂被秦王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