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铺着欧式印花地毯,隐去人的脚步声。
言澄步伐轻快,还有些远就听见最后一间休息室内的声音。
季慎的声线沉、哑、压抑:“你知道我有多厌恶自己吗?我厌恶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厌恶自己需要时时刻刻控制情绪,更厌恶自己要一直扮演另一个人!你现在说,你像我?”
言澄从未听过季慎如此阴戾的语气。
她脚步不自觉慢下来,因为察觉季慎房内应该还有其他人,更因为季慎说的那些话。
他说,他…厌恶自己……
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需要时时刻刻控制情绪…
要一直扮演另一个人……
言澄乍然想起外公的话。
——我想阿慎,大概是想连阿峣那份一同活下去,又或者是在那个家,不能再随心所欲,只能懂事。
可是他现在说扮演,扮演另一个人……
屋内又传出一个熟悉的女声,带着飘浮不定的威胁意味:“季慎,你怕身败名裂吗?”
言澄心里一咯噔,瞪圆眼睛。
是梁草。
又听见梁草的声音:“外面这么多人,你说我衣衫不整大喊着跑出去,会怎么样?”
身败名裂…
梁草去了…
欧洲佬…
明天行动…
报警…
记者…
舆论…
破产…
清算…
蹲大牢……
言澄心跳紊乱,脑袋里密密麻麻的声音,断裂的,分散的,完全组装不起来。
但她至少能理清,这些人的目标是季慎。
居然是季慎。
按照那人说的,接下来季慎将被梁草报警诬陷,以便他们明天做…做……
他们明天具体要做什么呢?
对面的人又是谁呢?
还有什么后招呢?
言澄思绪一片混乱中,里面又传来梁草的声音:“季慎,我不像你,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自己往上走,对不起了。”
对不起?
做坏事还礼貌起来了??
言澄握住门把手刚要推,忽地住手。
不对!
梁草这通陷害破绽百出,根本拿不住季慎,流程不过是配合调查去警局走一趟便可真相大白。
对了!
他们的目的不是拿住季慎,是煽动舆论拖延时间,方便后面的计划。
言澄手指发抖,又自我安慰不要自乱阵脚。
她快速思忖,就算她此时冲进去阻止,但现场再没有其他人,梁草要是跑出去叫嚷再报警,连同她一起咬,那季慎和她都得去警察局协助调察。
避免不了去警察局,避免不了舆论,那他们也就达成目的了。
思到这里,言澄一脚踹开半掩着的门。
舆论是吧?
在场的人不也可以成为舆论方向?
有身份地位的人的舆论,更可怕。
她得搅黄了这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