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
伴随着最后一声筝鸣落下,舞女们扭动的身姿戛然而止。
同时往两边一撤,整个大殿里的气氛为之一变。方才还弹出动听旋律的乐器,此刻竟散着肃杀之意。
就连那些仿若无骨的舞女,眉目间也透露着冷光。
是幻音坊杀手?
只稍一皱眉,任桓便不觉奇怪。
又努力抬头,目光却被屏风遮挡,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侧卧的模糊身影。
“你便是皇后?”
时隔良久,却仍未有人说话。
直到任桓心如死灰之时,才听得一声慵懒动人,又包含威严的女音从屏风后传来:“工部既然掌握天下水利运输。迄今为止,不知运送了多少粮草去往前线?”
“哼!即便你是皇后,但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娘娘不会不懂吧?”
说到这,任桓又变得有恃无恐起来:“陛下何在?尔身为皇后,勾结玄冥教陷害忠良,本官要与陛下述冤!”
“哦?任大人也算忠良么?”
或许是觉得好笑,那屏风后的身影出银铃般的笑声,但紧接着便话锋一转,音量低沉而冷冽了下来:
“不怕告诉你,本宫兄长,就是陛下钦定的监国李茂贞,本宫便是幻音坊女帝!”
“灭朱友贞,杀李存勖,破李嗣源,乃至重振整个大唐,皆由我兄妹相助!”
“歧地、幻音坊,以及关内那百战精锐,都是本宫嫁妆!”
“你算什么东西?可曾对陛下有过一丝一毫的贡献么?”
“什么是忠良?在这大唐,本宫说你是忠良,你才是忠良!否则,即便你是诸葛再生,太公转世又如何?说你通敌叛国,就没人敢给你正名!”
“你……你,你。”
真是被气到语无伦次,任桓用手点指屏风后面那道模糊的身影。
随后干脆对着穹顶仰面下跪,一脸的悲苦加痛心疾,仿佛受了天大冤屈的忠臣:
“贼子登堂入室,妖妃祸乱朝堂!太宗皇帝,大唐的列祖列宗们,请睁开眼看看吧。老臣无处申冤,宁可撞死在这,也绝不受此等屈辱!”
“陛下已经睡了,你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理你。还有,你通敌的证据在本宫手里,即便畏罪自杀,也洗不白你的名声……”
“嗯……到时本宫该怎么做呢?”
似是在问任桓,又像在独自思考着,李茂贞轻轻敲击床沿,那朱唇却吐露出冰冷刺骨的字眼:
“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本宫贤德仁厚,自然会求圣上留下你们一家……就布告天下如何?”
“不!我任氏可杀不可辱,你不能这么做!光凭妻弟寥寥几语,焉能做证据服众?”
“捉奸拿双,捉贼拿赃。自然不会是你妻弟一面之词……来呀,把辽国书信,给任侍郎好好瞧瞧。”
或许是迷恋上这种戏谑他人的快感,李茂贞的表演越来越不着痕迹,越来越清澈熟路。
每每说话,那一呼一吸间,都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韵律在震人心神。
伴随着有人将书信呈现至任桓面前。
恶魔般令人绝望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文书,可是辽国太后亲手书写,上面辽国大印做不了假。加上你妻弟的供词,还不够么?”
“怎么可能?是你们跟漠北有染!想嫁祸于人。”
看到信的一瞬间,任桓几乎第一时间就怀疑面前这皇后才是真正的叛国投敌之人。
但随即就觉不可能。
契丹两次在岐国损失惨重,一次被大炮轰到尸横遍野,一次三千破十万,连国主都命丧当场。
这两次都有岐国的影子。
按理他们之间有解不开的仇疙瘩,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你们在漠北高层有奸细?能拿到太后字迹和国主玺印!他是谁?”
“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李茂贞也似是失去了所有耐心,站起身来缓缓向后殿走去:
“任桓,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听话保你官路畅通。不听话,明天你妻弟供词和这两份文书就会传阅天下!”
“怎么选择,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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