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硕的老鼠穿行在道路上,忽然停下,抬起头来,打量着面前的动静。这是一处村落,一人背着行囊,正跟其余众人道别。“勿要送了,无碍的,若是没能回来,还望诸位能多帮衬我那弟弟”那人朝着众人行了礼,随后离开了。他走在泥泞之中,埋着头,心事重重的模样。刚刚走出了村子大门,迎面就险些与一人撞上。那人赶忙避开,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壮汉,“是孙君啊,这是狩猎回来?”孙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又停下,“你这是去哪里?”“我准备去县城。”那人咬着牙,眼神很是坚毅,“我的草药被抢去了,我准备去报官。”“孙虎”很是惊愕,“报官??”那人反应过来,赶忙笑着说道:“孙君还不知道呢,县里新上任了一位刘公,我在东市的时候,听到很多人都说起他来。”“他四处帮着百姓们出头,处置了很多的坏人,还帮着不少人拿回了各类赔偿。”“大家都说他是真正好官!!”“我就指着那些草药糊口不能就这么被人抢了去,我得去找这位刘公,听闻他总在城内外巡视,我想去官道拦他”“孙君,那我便继续赶路了!”那人朝着孙虎再次行礼,目光愈发的坚毅,快步朝着远处的道路走去。只剩下一个“孙虎”,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他妈的什么玩意”刘桃子骑着老马,再次奔驰在道路上,尘土飞扬。有人从院墙或院门探出头来。“那位便是山魈公!!”“哇,果真高大!!”刘桃子只用了十余天,就在成安打响了自己的名声,或是因为太过另类,他的事迹传播的很快,只是短短时日内,很多人都知道县衙里出了个好官!而这又实在是太罕见。关于桃子的传闻越来越多,有人说他是吃人的,有人说他腋下长了眼睛,有人说他被恶鬼附身。无一例外的,百姓们将他描绘成了一个很恐怖的形象,似是只有这样比恶鬼还要恐怖的人,才能为他们压得住那些寻常的恶鬼。他们对桃子又是惧怕,又是推崇。刘桃子还是会亲自巡视,从城内外到各处乡野,他的马上常常会挂上一两颗人头,陪着他走完这一趟道路。而并非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是推崇的。刘桃子飞奔而过,一旁的阁楼里,满是凶恶的,厌恶的,惊惧的窥探。四人坐在阁楼内,盯着外头。这四人都是县里有名的富贵人家,其中就有陆讲师。他们看着桃子消失在远处,咬着牙,彼此对视了一眼。“土难公没有了消息。”“只怕是被这狗贼给害了。”“唉。”他们再次坐了下来,愁容满面。“不能再让他这般肆无忌惮了必须要想办法来除掉他!”“他这扰的县城不宁,那些奸贼都打着他的名号,四处作恶!”有人悲痛的说道:“我本买了些田地,可最近,有数十個刁民竟说要找他报官,勒索于我,我不敢不给”“我侄儿多好的人啊,就因为与邻居家的妻多攀谈了几句,就被诬告,被那酷吏折磨,惨死!!”几人彼此诉苦,到最后,委屈的落下眼泪。“再这般下去,这县里的百姓们还有活路吗?奸贼横行,必须要想个办法啊!!”听到他们的话,陆讲师抚摸着胡须,“本以为县尉到来之后,会惩治他这样的奸贼没想到,这位县尉如此怯弱。”“已经有太多人死在了他的手里,而我们几个”陆讲师看向了他们,“痛恨我们的贼人也不少,过去就想要对我们不利,倘若这些人要借刘桃子的势,向他诬告我们的行为,我们还能有活路吗?”众人点着头,“陆公,您读书最多,何不想个办法来呢?”“或许我们也能去告他?”陆讲师苦笑了起来,“谈何容易啊。”“如今有路去病护着他,路去病身后是县公,在这县里,根本就无法扳倒他,对付不了他。”众人也是泄气。老翁眼里满是泪光,“难道就要如此纵容他作恶吗?”陆讲师抿了抿嘴,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置他于死地就是县公也护不住。”“哦??”其余三人急忙抬头,“陆公,是什么办法??”陆讲师看着他们,“诸位,难道这成安县里,就没有能逼县公改变想法的人了吗?”听到他的话,众人有些愕然,“这县里哪有人能”他们说了一句,忽然停下来,眼里闪烁着光芒。此刻,他们都想起了一个人来或者说,想起了一个家族。确实有人能让县公卖面子。成安有很多的本土家族,如何,陆,曹等等,可这些都是小家族,勉强能算是小豪强,但是,成安并非没有大家族。成安慕容家。深得当今天子喜爱的赵州刺史,成阳郡公,前镇南将军慕容俨之家。这是老家族了,是燕武宣帝慕容廆之后,他父亲担任过前朝的南顿太守。在成安,这家族可谓是一枝独大,倘若是慕容俨回家,县令都得去迎接。那三人当即开始哆嗦。“不成,不成,陆公是说慕容家吧?我们是什么人,跟他们怎么能有交际?”“若是能与慕容家有什么联系,还用得着怕他什么刘桃吗?”他们都很清楚,倘若是慕容家要对桃子出手,那路去病还真就护不住,就是县公,也得考虑下得失。可他们压根就无法说动这家人出手啊。陆公看着他们的神色,心里很清楚他们的想法,笑着说道:“我知道诸位在担心什么”“何必要跟他们有交际呢?只要让人告发慕容家,让刘桃子自己去招惹,不就好了吗?”那老翁复杂的看着陆讲师,“陆公,你也勿要将那刘桃子真当是疯子啊”“他敢对慕容家出手吗?”又有人说道:“何况,谁又敢去告发他们家呢?慕容将军家教本来就严,家风很好,还常常救济百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陆讲师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他认真的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他们的家风,也不知慕容将军为人如何,我不曾见过他。”“只是,我当初在邺城游学的时候,倒是见过慕容将军的侄儿,也算是相识。”“这人好吃酒,好女色,在邺城就因为犯事而被驱逐,如今在城里,也绝对算不上什么‘家风很好’”“至于报官的事情”“百姓不肯报官,难道我们还找不出‘百姓’来报官吗?”听到他的话,众人若有所思。“可这么做,会不会得罪了慕容家?”“怎么会呢?我们请他吃酒,请他玩乐,我们有什么得罪他的?”“那刘桃子敢出手吗?”“不敢不是最好吗?倘若他不敢对慕容家出手,那些贱民还敢仗着他的威风来跟我们过不去吗?”“若是他敢出手,那慕容家会直接杀死他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吃亏。”“只是”陆讲师看向面前的老翁,“我听闻您家里有珍藏许久的好酒其余的事情我可以来安排,就是这酒,必须要好,要好到能让慕容家的人来赴宴”众人沉默了下来,倒也不是舍不得什么好酒,他们只是觉得这么干会有极大的风险。他们在迟疑风险跟获利到底对不对等。陆讲师的脸色冷淡了下来,他提醒道:“诸位就在诸位迟疑的时候,想必过去不和的那些贱民也在迟疑着要不要报官。”“诸位要在他们决定好之前做好决定啊。”这下,几个人急忙抬起头来。“好!就按陆公所说的来办!”“干掉刘桃子!还成安百姓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