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图书室的门被打开,云霁拿起事先准备好的白布条把眼睛蒙住,摸索着向前走去,脚踩在软绵绵的毛毯上,出乎意料的柔软。
他抬起的手先是摸到了书柜,顺着一路走过去,碰到墙壁,再是画框。
池州放低音量指挥着他往前,将那幅画有女人的画从墙上的钉子处摘下来,扣在胸前,拿出房间。
“走。”
云霁把遮住眼睛的布条拿开,短暂的适应了一下光线。
他们顺利走到三楼走廊尽头。
女巫的房间依旧很暗,一股难闻的气味跟早上没差多少。
他们将这幅画靠在床的对面,只要床上的人坐起来,拉开床帘就能看到。
云霁回过身手举起朝站他身后的池州比了个撤的手势。
没注意房间里祭台上攸然复燃的一只蜡烛,红色的烛光将房间刷的一下照亮,床上躺着的人哼唧了一声,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亮光惊醒,有要醒来的征兆。
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床铺因为发出的动作微微响动,很快声音消失。
安静的环境中紧张的氛围不断迭加,像是被人掐住脖子后拼命抓住那一点稀薄的空气。
地上的玻璃碎片借着烛光的亮,把整个房间照出来,却没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好在池州在当时烛火复燃的那一刻眼疾手快拉着云霁躲进了衣柜里,有了遮蔽物,才没暴露在镜子中。
柜门只拉开一条小缝,透过这条小缝看向外面。
云霁气没喘匀,就被拉进来,身上由于刚刚突然发生的变故不停冒出冷汗。
这柜子很大,池州是在他背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蹲着,池州比他高一些,脑袋在他头上,两人就从这缝里看出去。
时间大概过的有点久,这期间他们一直没敢动,腿蹲久了就容易发麻,倒不是很痛,就是让人受不了。
不远处的动静消失很久了,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现在离开时,那边又一次传来声音,不是祭台,是床上。
床上的人动了,准确来说是醒过来,云霁这个视角看过去,床帘里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把床帘拉开,那手看着像有些营养不良,手指骨头长而直,红色的指甲在那只手上很是突兀。
他们正专心致志的观察着这只看起来不太科学甚至有些反人类的手指。
却在下一刻,一张年轻的不同于他们那天看到的脸出现在他们都眼睛里。
那可以说是一张少女的年轻的脸,她低着头,在烛火微光的照射下,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肤若凝脂。挺拔的鼻梁在脸上落下一道阴影。
床帘之后被完全掀开,她的腿还是那个血肉模糊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与跟她的脸形成强烈反差。
她一只脚落地的瞬间抬起了头,可能是太过惊讶在看清楚自己面前有幅画时,她愣了足足有两三秒的时间。
之后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声音大的云霁感觉耳朵像是失聪了一瞬。
她没顾上脚边的拖鞋光脚下地,踩在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上,脚上顷刻间冒出血液,粘在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她两步并做三步,飞快抓起那个东西想将它扔出门外。
指甲因为抓相框太过用力,一个手指头上红色指甲断掉了半截,血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落在地板上,她却丝毫不在意,仿佛只惧怕那幅手中的画。
下一秒却在向门口走过去时,整个人像被冻住般,僵硬着身子停在原地。
云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红木刷制的门,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云霁知道她一定是跟他那天在图书室一样看见了那个画中的女人。
云霁他们现在是侧门的视角所以从一开始就没看见那幅画的正面,不会被卷入幻觉。
女巫发疯般的把身旁能拿到的东西往门边砸去,一边后退一边浑身发抖对着空气怒吼:“滚开!滚开!”
他们猜对了她果然是害怕。
可是为什么她会害怕自己做的画呢?这又是一个让人困惑的难题。
“恐惧的来源有两种,一是愧疚,二是心虚。”池州看穿了他正在思考的问题,贴着他耳背慢吞吞说出这句话。
池州的呼吸打在他耳朵边,云霁不自然的动了动身体。
身边的人好像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如果不是空间太小外面有人云霁一定会回头看一眼确定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在偷笑。
玫瑰庄园
那个女巫在衣柜外疯了般在自己面前砸着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看见的幻影,诡异的是屋里祭台上红布盖着的女婴也在此刻传出了哭声。
云霁忽略掉刚刚的事,再次专心看过去。
那个婴儿嘤嘤嘤的哭声响起,凄厉又莫名可怜,像是在诉说着心中的怨恨。
女巫手里的动作在听到这哭声时突然停了下,手上动作一僵,眼睛从门口移开,一路跟随到祭台,大概是在确认那是祭台上的娃娃发出的哭声。
确定真的是那个女婴在哭泣后,她脸色一变,惊慌失措起来,竟然忘记了自己面前还有个画里的女人。
她一边扔掉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边连滚带爬的冲向祭台。
像是……像是害怕有人争夺那个在祭台供奉的女婴,拼命扑过去抓住那个女婴后,将她按在身下。
而那女婴的哭声却越来越大,大的有些刺耳,这房间里唯一那个小窗被震碎,玻璃啪啦一声碎在地上,一部分落在那个女巫身上,她的手臂背上,顿时被划出血痕。
此刻女巫披头散发的样子如同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
没一会儿,被她压在身下的女婴抖动起来,大约是不愿被她压制,在闹脾气,小脚胡乱踢起来,嘴巴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