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克丝“哎呀”了一声,只觉得一股有点麻麻的奇怪感觉从头顶爬到了蹄底。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现她漆黑的毛皮现在变得雪白。她扭头朝旁边的水晶墙壁上看着自己的倒影。好怪哦,我看起来有点像甜贝儿了,她想道。嗯,好吧,鬃毛和尾巴不像她那么卷……
“好啦,”韵律很满意。“这个魔法应该能管用一整天。至少可以免除那些多余的过分关注了。”
暮暮皱着眉头开口好像要反对,但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我想……这样最好。”她低声说道。自从聂克丝回到她身边以来,暮暮就有一条关于伪装和隐藏原则:虽然她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任何能让其他小马关注她和她女儿的事,但是她也没有刻意去掩盖聂克丝的外表,或者是隐藏她的身份。毕竟,知道聂克丝是谁的小马已经够多的了。另外,她希望聂克丝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童年和快乐——而把她假扮成另一只小马,对此没有任何帮助。
到目前为止,这策略很有用。在小马镇的每一只小马都已经了解了聂克丝,而且大家的态度都倾向于只要不是什么需要他们特别在意的事情那就最好忘掉或忽略()。但是暮暮知道有时候也必须做出妥协,让新闻界送出一些大惊小怪的消息,搞得全天下都心神不宁,那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就这一晚,亲爱的。”她温柔地偎依着聂克丝。“好吗?”
聂克丝点点头,依然在打量着自己的样子。“没关系的,”她说道,“就是感觉有点怪……”
“什么,很痒吗?”暮暮问道。
“不,不是那种感觉上的怪,”聂克丝努力想要解释清楚,她看着自己的影子,“我只是觉得自己的颜色不一样很怪而已。”
暮暮轻轻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好啦,我们最好别让来宾久等的好。”银甲闪闪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这就走吧,女士们?”他们快步走进宴会厅,斯派克跟在后面,皇家卫队紧随其后。
韵律,银甲,还有他们的顾问已经商讨了如何举办这场公告。他们决定召开一场宴会,邀请水晶帝国的贵族阶层和记者们参加。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外交手段;不用问也知道,在听众们吃饱喝足的情况下,新消息的布往往更容易被接受。幸运的是,韵律并没有屈从于困扰大多数文化圈的那些麻烦——年龄,传统,还有地位什么的,那会把一场愉快的宴会变成沉闷无比的装腔作势。这可不是那种上流社会孤芳自赏式的宴会,韵律决不允许。准备的食物又充分又朴素又美味,饮料也是非常大众化,而且每个大杯子里都装得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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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没错。帝国现在也有贵族。不过他们上任的时间甚至比这位公主在位的时间还短。黑晶王已经把所有已知的贵族血脉都杀光了,而且把他能从家谱上找到的跟贵族相关的血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现在,韵律坐上了一个又讽刺又值得羡慕的位子,可以挑选出新的小马,册封他们为骑士和爵士以及领主。考虑到贵族的头衔毕竟还是太少了,于是韵律打算建立一个像艾奎斯陲亚那样的完整议会制度,但是看来目前这计划还得大幅度修改,因为根本就没几个领主。
这一切目前还只是空谈;帝国的重建和复兴是有先例的。目前,韵律依然是帝国的绝对统治者,她亲自挑选的几位贵族就是管事的。每一位由韵律分配了一块帝国领土,为韵律代为管理。因此她现在要去会见的那些贵族和侍臣都是还在举棋不定,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些老谋深算而且热衷于权力游戏的家伙。并不太相信自己能在当前这种权力和威望的位子上坐稳——并且短时间内还处于观望期。坎特拉皇城的贵族们在皇廷内外都已经达成了联盟和协议,以保证他们权势的平衡。而另一方面,这些臣子也在玩持久战,在光天化日之下互相暗战,调整着天平上细微的砝码。韵律一直在努力说服他们,让他们确信自己的位子不会那么简单就垮掉。
只希望皇室夫妇在这个宴会上的一些声明和宣告会缓解他们的疑虑吧。
他们来到了金碧辉煌的宴会厅,当他们踏入大门的一刻,水晶之心的“闪耀化”效果顿时笼罩了他们。因为时间还早,很多小马还在大厅里闲逛,互相闲聊,记者们正在和各种各样的贵族们攀谈,以求最早获得内幕消息。摄影师们都在安装自己的设备,以便获得最佳角度,或者走来走去地随便拍着照片,闪光灯不时亮起。还有些小马——应该是广播电台的——正在宴会主位的讲台那里安装麦克风和音响系统。
三个长辈很快就和一个新晋升的贵族交谈起来,那位贵族担心新的贸易协定会不会影响他的企业和生意。聂克丝现自己根本听不进这些东西,很快就觉得无聊透顶。于是她离开了暮暮身边——只是一小段距离而已。这样她可以去看技工安装音响设备。那是一只蓝绿相间的邋遢陆马,可爱标记是个麦克风,脑袋上还别着一幅巨大的耳机。他正躺在讲台下面,胡乱捣鼓着那一大堆电线,还有一个上面标着号码的盒子。他时不时停下来敲敲麦克风,让扬声器出声音,然后又对他在耳机里听到的东西摇摇头,继续胡乱捣鼓。
过了一会儿,他瞥见一只白色的小雌驹在旁边看着他干活儿。“嘿,孩子,帮个忙?”他说道,聂克丝朝四周望了一圈,然后用蹄子指了指自己。“对,就是你没错,亲爱的,乖一点儿,上那张椅子上去,冲着麦克风说几句?”
聂克丝眨了眨眼睛。“……呃……好吧。”她怯怯地回答道,按照指示爬上了椅子。看着面前这一大堆见也没见过的现代化设备,她呆了一下,又低头看着技工。“……那个……我该说什么?”她犹豫地问道。
正在忙活的小马把一边耳机从耳朵上拉了下来。“什么,丫头?”
“嗯,我应该说什么,先生?”聂克丝尽可能显得有礼貌,那只粗声大气的小马让她心里怦怦乱跳,现在她的声音轻的跟小蝶差不多。
技工翻了翻白眼,“就说‘试话筒’,好吧,丫头?”他把那副大耳机戴回耳朵上,重新把脑袋伸进了桌子下面。“声音响点儿清楚点儿,好让我听得见就行。”
聂克丝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咱们得先了解点儿其他的事。
聂克丝,至今为止,不管是她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从来都没碰过任何麦克风,扬声器,或者现代化的音响设备。在她身为一只小雌驹的时候,她也只见过小马镇的小马们用话筒喊话而已;至于在身为梦魇之月的时候,她从来都是靠坎特拉皇家音量的。于是她的生活教训就是: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能让大家都听见你在说什么的唯一办法,就是声音要响。
于是,当一只戴了个又大又笨重的耳机的成年小马告诉她说话声音响亮点儿好让他能听见的时候,她认真地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这不是坎特拉皇家音量,不过露娜听了这声音估计都要鼓蹄喝彩。
“试——话——筒——!!!”
过一百分贝的声音把宴会厅的墙壁都震得直抖,满屋子的小马们齐刷刷地跳上了半空。扬声器里出了痛苦的干扰声,活像是海兽在嚎叫,同时冒出了火花和烟雾。倒霉的技工一个筋斗仰面翻了过去,一边抽搐一边呻吟,指向空中的四条腿打着哆嗦,仿佛掉进了锯木机里的木精狼。
聂克丝仓惶逃命去了。
花了好一阵子,宴会厅里的小马们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当他们看着倒霉的小丫头跑回来把脸埋进了她妈妈的裙子里的时候,全场爆出一阵自内心的大笑声。而那个悲惨的技工好容易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满脸悻悻地摘下脑袋上冒着烟的耳机时,那笑声更响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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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聂克丝,这到底是怎么……?”当聂克丝扑到她身上的时候,暮暮惊叫着。聂克丝根本不解释,只是在闪光灯开始一个劲儿地冲着她猛闪的时候,朝妈妈的裙子里钻得更深了。“是他叫我做的……”这是她唯一小声嘀咕出来的东西了。
幸运的是,厨师和服务员们正好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宣布餐点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大家全都笑嘻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提起胃口耐心等待。
宴会厅内的桌位被排成了一个巨大的马蹄铁形,头桌和讲台在弧线形的顶端。毫无疑问,当然那就是韵律和银甲的桌位了。韵律坐在主桌的正中,右边是讲台,左边是银甲闪闪。暮暮,聂克丝和斯派克身为银甲的直系亲属,坐在银甲的左边。而水晶帝国的公爵,公爵夫人,还有皇城市长坐在讲台右侧,依次排下去。两三个高级官员(或者即将在这场宴会上声明之后就上任的)坐在两边。然后,在马蹄铁形的两侧是商家小马,高级政要,政府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记者,各种名流和幕僚则分别坐在分布在房间里的其他单设的桌旁,被马蹄铁的两翼环绕在中间。服务员们在各桌位之间往来穿梭,为来宾们提供着餐具和盘子。
虽然整个大厅足以大到举办一场蹄球比赛,但还是被来宾挤得满满的。在闪闪光的水晶墙壁之间,满是巨大的吊顶灯,还有璀璨夺目的——就是字面意思——水晶帝国时髦名流们。在聂克丝看来,这里简直就像个巨大的饰盒,或者是一个特大的冰雕展览中的所有作品都有了生命似的。
聂克丝朝大厅里望了一圈,在周围尽是些毫无意义的嘈杂,而且话题尽是她听不懂的东西。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毫无意义,听不懂,这两个词和无聊就是同义词。服务员们都在忙着上汤。(就这样?汤?他们不是该上大餐的吗?)于是她忽略了他们,开始四下张望着大厅里的小马们,看看有没有她认识的。也许神奇闪电之类的也会在这里吧……
让她意外的是,她还真看到了认识的小马。在一张靠前的比较小的圆桌旁,有一只很眼熟的白色独角兽小雄驹正要入座。那是烁瞳,她在电影院认识的男孩子。她差点就大声喊他的名字了,只是最后一瞬间才控制住了自己。不过她还是兴高采烈地朝那只小独角兽挥舞着蹄子打招呼。
……他也看到了她,而且用莫名其妙的视线回视着聂克丝。片刻之后聂克丝才想起来,上次他们相遇的时候,她是黑色的,而现在她白得闪闪光,就是字面意思。她不由得用蹄子捂住了脑门。
飞快地向周围望了一圈,确保没有谁在注意她之后,聂克丝把她的太阳眼镜推了上去,让那个男孩子看到了她的眼睛。当烁瞳看到了她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时,烁瞳的口型变成了恍然大悟的“哦——”的形状。看上去他还是有点迷惑,但是也朝她笑着挥挥前蹄回应了她。
暮暮把她的蹄子按了下来,“别这样,”她小声叮咛。过了一小会儿,她又问道,“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前面的那只小雄驹,就在那儿。”聂克丝轻声回答,朝烁瞳指了指。
暮暮顺着聂克丝的前蹄望去,“哦,你在这儿交了个朋友?”她一下子高兴起来了。“你在哪儿认识他的?”
“嗯,是在电影院里。”聂克丝说道,然后她想起在那次短短的出游中,她和银甲舅舅专门忘了对暮暮提到的一些麻烦事,于是她突然对面前的汤展现出了格外浓厚的兴趣。她飞快地舀了一大勺子汤。“妈咪,这汤是什么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