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从她的小床里站了起来,微笑在她脸上慢慢绽开。“她真的这么做了?”
“没错,而且还不只如此呢!”法汇怒吼,他逼到了牢房前面。“她把那三个丫头装进一个礼物盒子里,然后让两个卫兵浪费时间把她们当礼物送到了一个生日派对上。她还送了另一份礼物,皇家御厨做的软糖。”
暮暮脸上的微笑变成了开怀的笑容,她抬起一条前腿得意地晃了晃。“不愧是我女儿。”
“胡说八道!”法汇打断了她,他的怒吼声响彻地牢。“女王陛下根本就不是你女儿,不管你在她脑子里塞满了什么玩意儿,你已经把她给毁了!”
“是你软化了她的心!是你在她的思想里塞满了同情和欢笑!是你教她热爱太阳!是你让她有了朋友!朋友只会带来软弱。真正的女王必须铁石心肠!必须只挂念着她的王国和她自己的欲望!但是现在,梦魇之月变得这么心软,她居然为一个小丫头送了生日礼物!”
暮暮轻蔑地看着法汇哼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法汇,但是我真为她骄傲,她已经不再听从她那些过去的记忆或者是你那些神经病一样的教唆了。她选择了听从自己的良心,做那些她明白正确的事。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聂克丝就会……”
“她不是什么聂克丝!”法汇咆哮着打断了她。“她是梦魇之月!她注定要为艾奎斯陲亚带来永夜,让这个王国的小马们因为过去对她的轻蔑而遭受苦难!她注定要让你和你的朋友因为用谐律精华打败她而付出代价,那才是梦魇之月应该做的事!”
“那是梦魇之月会做的事,但是你那位所谓的女王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她现在只属于她自己,她能选择她想做什么事。”暮暮微笑着,站在栅栏后倾下身,仿佛亲眼见证着法汇的灭亡。“而现在,聂克丝正在选择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她选择了成为她自己希望的样子,而且那绝不是你想让她当的那个怪物。”
法汇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强压下狂怒的咆哮。他跺着蹄子,用力摇着头,克制着冲进牢房掐死暮光闪闪的冲动。气氛紧张了片刻之后,他依然很恼怒,但是现在,怒气已经回归控制了,让他能够再度瞪着她。
“我都不知道我吃惊什么。你的老师就是赛蕾丝蒂娅,曾经坐在艾奎斯陲亚王座上的好好先生。她认为无聊的和平比什么都好,根本看不到,在正确的统治之下,艾奎斯陲亚可以变得如此井井有条,变得如此繁荣富强。”
“而就像老师授课给学生一样,学生也把那些充满毒害的快乐灌输给了她照看的那个孩子。就算在我的女王重生之后,就算在梦魇之月恢复为她注定成为的模样之后,你都不肯罢休。你跑到城堡来,又是道歉又是甜言蜜语。是你把那些仁慈的毒药重新注入了梦魇之月的血液中。”
“但还是有希望的……”法汇说道。他的角开始亮,打开了牢房的锁。在法汇慢慢逼近她的时候,暮暮快向后退去,背靠着牢房的后墙,他的影子笼罩住了她,绿松石色的眼睛闪着险恶的光芒。
“要……要是你敢伤害我,聂克丝会……”
“哦,你会错意了,暮光闪闪,我才没打算伤害你呢。实际上,正好相反。毕竟,想要治愈一颗变软的心,还有什么比你的背叛更有效吗,亲爱的。”
“而她没有说为什么想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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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法汇回答,他正陪在梦魇之月旁边,和她一起走下地牢。“卫兵们只是报告她开始尖叫,闹着要见您。我本来不想让这事引起您的注意的。但是她开始绝食了。”
“我很感谢你让我注意到这件事,法汇,”梦魇之月回答道,“但是我希望你等在楼梯尽头那里。我要自己和暮暮说话。”
“当然,殿下。”法汇赞同,他们两个到了地牢。如他被要求的那样,法汇留步不前,梦魇之月则走向走廊的深处。她望向最里面的牢房,看到暮暮正躺在她的小床上。她的整个身体几乎都盖在毯子下面,脸朝着墙壁的方向。
“你想要见我?”梦魇之月轻声地说。希望让法汇不会听到这场对话。
在开口之前,暮暮微弱地呻吟着,“是的……拜托,那些……那些卫兵……他们……”
梦魇之月感觉她的心跳停了一拍,她毫不犹豫地打开牢房的门冲了进去。“他们伤害了你?”
暮暮低声嘟囔着什么,但是梦魇之月听不清。她靠得更近了些,把她的头靠到了暮暮的头旁。
“卫兵们对你做了什么吗?”梦魇之月问道。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但是底气很坚定。
“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梦魇之月轻轻偎依着暮暮的颈部,“暮暮,不,不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那不是你的错。”
“我很抱歉……我竟然在森林里找到了你。”
瞬息之间,梦魇之月感觉牢房中的气氛骤变,担忧之情瞬间被从暮暮那里感觉到的痛苦和恐惧所取代。伴随着暮暮低声念出的最后那句话,梦魇之月只觉得右肩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剧痛。
她向后跳开,蹒跚着后退,倒在了牢房的地面上。她回头望着自己的肩部,那里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剧痛难忍,这是梦魇之月自复活以来,身体上所体验过为数不多的疼痛之一。
回过头望着暮暮,梦魇之月望着她慢慢从小床上起身。本来应该套在她脖子上的禁魔项圈现在正放在床的枕头上,在她头边的空中,漂浮着一柄细细的魔法匕。这是梦魇之月在大战赛蕾丝蒂娅时所使用魔法剑的微缩版本,但是它的危险程度丝毫未减。
“你干什么?”梦魇之月质问道。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是牢房的狭窄空间让她难以如意。
暮暮向梦魇之月逼近一步,她的匕高高浮在空中。“改正我的错误。”
“错、错、错误?”
“对,”暮暮回答道,她继续向她步步逼来,“你是个怪物,你是个暴君,我根本就不该从森林里救你出来。”
“暮暮……暮暮,怎么回事?你……你为什么……”梦魇之月结结巴巴地说道,在她开始大口喘气的时候她的声音变得虚弱了。“是、是我啊……我是聂克丝啊……难、难道你不记得……”
“我完完全全地记得你做的一切。你夺走了艾奎斯陲亚,你把我的恩师放逐到太阳上,你给艾奎斯陲亚带来了永夜,你囚禁了三个无辜的孩子,让我向她们保证一切都会没事,然后你把她们抓走了。”
梦魇之月继续惊慌失措,奋力想要起身。她挣扎着背靠到牢房的墙壁上。“我带走她们是为了放了她们,我放她们离开了,暮暮,你要相信我。你……你、你一直都相信我的。”
暮暮站在梦魇之月身前,艾奎斯陲亚的女王从她的眼中完全看不到她曾经记得的关怀和同情。相反,那双紫色的眼睛充满了憎恶和杀戮的欲望。“正是在这地牢里的一切让我醒悟了,我从来都不应该相信或是信赖你。你以前是个怪物,现在是个怪物,将来也永远都是个怪物,而我竟然曾经把你当做我的女儿,何等耻辱啊。”
“不、不、不、不要……不、不、不、不要……”梦魇之月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地流出来,“暮暮……暮暮不要说了!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了!我、我、我很抱歉做了这一切的事!拜托!求求你,不要说了!我很抱歉!”
“你不可原谅,”暮暮冷冷地说道。她举起了匕。“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竟然曾经相信你不是一个怪物……而现在,我要改正我的错误,我要改正、这、一、切!”
“不——!!!”梦魇之月大叫起来,真的在为她的生命而恐惧,一瞬间,法汇出现在牢房的门口,他的魔力包围了暮暮,把她牢牢压在了墙上。
“卫兵!女王受伤了!”法汇大喊,眨眼之间一队巡逻的卫兵就赶到了。卫兵们把梦魇之月救出了牢房,法汇则用他的魔力把禁魔项圈重新套回暮暮的脖子上。然后他摔上了牢房的门。在皇家卫兵们搀扶着梦魇之月离开的时候转身跟了上去。
不过,法汇没有靠得太近。毕竟,他不想让卫兵们或是他的女王,注意到他正在咧着嘴笑。
梦魇之月倒在她的床上,胸前抱着暮光闪闪娃娃,眼泪把头下的枕头都湿透了。她几个小时都没动弹过一下。她的世界,在短短一瞬间之中被毁灭了。在成为女王的混乱之中,她所能够依赖的那坚实可靠的支柱,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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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暮攻击她了。暮暮把她叫做怪物了。暮暮……对她感到耻辱了。
这些想法的伤害更甚于梦魇之月肩膀上被包扎和护理的伤口。这疼痛深入她的胸膛,就像有谁用匕刺进了她的心脏,而且正在残酷地搅动着她的创伤。暮暮,那只一直都相信她始终是聂克丝,一直都把她当做聂克丝养育的小马,也离她而去了。
她确实是个怪物。就算她一直在伪装,她又能骗得了谁?她就是梦魇之月,艾奎斯陲亚的女王。天下皆知的最可怕的存在。任何想要改变的梦想和愿望都是她对自己的欺骗和谎言。如果暮暮……如果连暮暮都只会把她视为一个怪物的话,那她就没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