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惊醒,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口疼得不成样子,疼得她眼泪都要冒出来了,真疼啊……
“怎么了将军!”顾文若睡眼惺忪,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个最熟悉的称呼,不过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云昭也还沉浸在悲痛中没有缓过神来,因而没有发现——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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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早,顾府的大门便被人敲个不停,不吵死人誓不罢休的那种。
“顾参军!将军找你!”
早在来顾府之前,云昭就跟代望山约定好了,若是军中有事找她,就在他们面前喊出这句话。
先由代望山把人拖走,让顾文若随便在哪间屋子里等,然后云昭再换好衣服贴好伤疤出门,计划完美。
今日的军营驿站倒是没什么人,近来军中无事,上边便给大家放假归家探亲去了。兵部还给每个士兵都发了饷银,虽说少得可怜,可也比没有来得强啊。可是底下的士兵哪里知道上面官老爷有多贪心,他们每人才得不足一贯的钱,上边却因为这场探亲好好捞了国库一大笔钱财。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全都流入兵部的口袋了。游手好闲的大人黄金作枕,白银砌床,出生入死的战士只能捧着可怜的一贯铜钱欣喜若狂。
作为副将的代望山倒是不至于才领这点饷银,不过他长在云家,实在没地方可以花销的,便拿了一半出来请大家大吃大喝了一顿。余下的钱就存了起来,打算等下月中秋的时候买上许多花灯,替他的将军祈福许愿……只希望他魂灵还是完整的吧,最好已经重新投胎进入轮回了,惟愿生在一个远离战火的好人家吧,只是无论在哪儿,都别再受这一世的苦了。
云昭到驿站时,就看到代望山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她还在纳闷呢,那人便看到她了,忙关上屋门出来。只见代望山表情怪异、口型圆润,用手指了指屋内,示意云昭莫要做声。
“顾参军在屋里等了半刻钟了,一点没着急。”代望山把她拉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从怀中掏出一支信筒递给她,“将军,这是漠边来的密信。”
云昭有些诧异,打开信筒一看,信纸上面写着:北狄使团献舞,谟吉王子随行,消息不日抵京。
二人对视一眼。
献舞?献哪门子舞,说白了就是献财献宝献美人,想与大兴搞好友邻关系。献舞也不过是文雅一点的说法罢了,改成献礼献乐也是一样的作用。
只是这个谟吉王子……云昭当时顾惜军中将士的性命和边关来之不易的安宁,只恨自己没能一枪扎死这个混蛋!
他投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令人恶心、胆寒。她能想象出他当年对兄长下那般狠手时……如今他谟吉还敢来大兴的地盘,好啊,必将要他有去无回!
“看来又有活干了。”云昭咬着牙,手里的纸条快被她捏烂了,“走吧,听听顾参军的高见?”
闻此消息,顾文若却难得皱了皱眉头,思考良久,才道:“看来这北狄的朝拜之心并不诚啊,既有想法,当初边威大军在漠边停留的那半个多月怎么一点不表露呢?可见其另有目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意欲何为呢,北狄这一招使团献舞把他筹谋多年的计划全都给打乱了,不知道外人进来这么一搅和,兴国的王侯权贵要乱成什么样子……
“顾参军?顾参军!”代望山在他眼前晃着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只是在想……”顾文若眼神淡漠,“这个迎护使团的人,会是谁呢?”
“我。”云昭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杀了谟吉。
“不可!”顾文若忙拦道,“你我皆知,北狄归顺实属无奈之举,对将军您可是恨之入骨啊。安知他们不想害你性命?”
“呵,他在大兴的土地上,还能害得了我?”云昭恨不得现在就瞬移到谟吉面前给他一枪扎死。不行,这样死也太便宜他了!
“总之,你不能去。”顾文若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才更不敢让她去。
而代望山当然就更知道了,他也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他说:“我去!”既然要斩使者,那这个罪名就让他来背吧,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了就可以下去继续效忠他的将军了。
“诸位这是要去哪儿啊?”来人推门而入,官兵们立时将屋子围了起来。
后面跟着的一个小兵卒才跑过来,跪在云昭面前,惊慌道:“大将军,他们人太多了,我……我没拦住。”
“没事,这几日休息,不怪你。”云昭摆手让那小兵先出去。
“云大将军。”这人说话怪声怪气的,“有人举告您当街杀人,先跟大理寺走一趟吧?”
“慢着。”顾文若拦在那人面前,“几时听闻过大理寺敢到边威军中拿人了?”
“顾参军,哦不……现在应该叫您顾典军了。您不是太子殿下的门客吗?听闻太子只是让您到军中历练历练,怎么,娶了大将军的亲妹子就舍不得回去了?”
“杨劲中!”顾文若也是难得能生别人的气。这位杨少卿原本也是太子提拔上来的一名小官,但他却是个说话管不住嘴的主。有次在宴会之上他说了不当的话,竟然敢当众拿殿下同先太子做比较,还被人给告发到了太子殿下那里。
顾文若又是怎么惹上他的呢?说来也冤,太子殿下听闻此事当众问他,他支支吾吾没敢承认。殿下便随口又问了在一旁的顾文若,他也只好坦诚回答。
既然有人回了,其他平时看不惯杨劲中的人便也跟着指认,让他差点就在这场宴会之后丢了性命。这杨劲中又是个记仇的主,尤其记恨这第一个指认他的顾文若。只是不知是何缘故,这人命大福大,从太子那里被扫地出门,还能一路升迁到大理寺少卿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