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么惊天大事能让原楚聿压缩会议,撇下工作去办一件私事呢?
自小认识,十六七载,他实在是想不通。
人们常说在扔出硬币的那一瞬间,心里就有了答案,但程砚靳就是认死理,就是不肯罢休,即使他也不敢回答为何他没有调整监控的位置将其中一个装在卧室中,而是食之无味地退一步装在了厨房。
他想将自己从这样无尽的负面情绪中解救出来,于是早早去确定了近日原楚聿排满了重要的行程,甚至还要飞往邻市,不可能有时间去接机。
监控中,谁都有可能出现在大门口,但绝不可能是原楚聿。
程砚靳将手机在手中翻来覆去地转,林琅意航班到达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他一直坐在这株景观植物下,听着机场里叮叮咚咚的播报声,连饭也没吃。
下午14:23,航班降落滑行,林琅意发来一个“着陆”的表情包,他屏气凝神的精神一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自然地弯起嘴角,迅速回了一句【好,挺准时】。
他没有说会有人来接机的事,袁应贺也在群里,自然有他会解释。
程砚靳默默在心里盘算着从机场到家需要的时间,开得快一点的话四十分钟,慢一点的话一个小时,这个时候不会堵车,应该不会……
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又消散,如潮涨潮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手上的手机因为一直开着实时监控的画面且连接着充电线都开始发烫。
视频中终于出现了人像。
林琅意空着双手输入密码,打开门后率先进了家门。
门户大开,她换上拖鞋,伸直手臂弯弯腰拉了拉筋,全然不管身后。
程砚靳的手指按在屏幕边缘上,按得有些用力,指腹边缘的屏幕映出七彩的花色,他看到视频中终于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他将行李箱推进屋子里,将旅行包放在林琅意平时放通勤包的地方,而后打开鞋柜非常自然地换了拖鞋进到客厅。
他看起来对于家中的一切都非常熟悉,烧水烫杯后倒进林琅意的杯子里凉开,从冰箱里取出葡萄洗干净后装盘放在餐桌上,林琅意在椅子上坐个没正形只顾吃水果,他则打开了她的行李箱,将她需要洗的衣服拿去放进了洗衣机。
就好像,这是他的家,这是他再普通不过的平常日子。
程砚靳的手指一直跟着视频里的那个男人的脸移动,那个男人走到哪里,手指就按到哪里,好像挡住了脸,他就能认不出来那人是谁。
进屋半个多小时,男人做完这些事就预备离开了,他果然很忙,仅有的半小时都是海绵挤水般见缝插针地挤出来的。
走之前,他来到餐桌前,低着头好像在跟林琅意说什么。她抬起脸,嘴边沾了一小片葡萄的皮,他便轻轻捻去了,唇边含着笑,温柔似水。
机场又开始播报了,礼貌的播音腔一声声灌入耳朵,大概是太吵太烦太刺耳了,所以生理性短暂的耳鸣使得程砚靳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他用力闭了闭眼,那些杂音重新像是电钻一样钻进他的脑子,空气中的氧气好似渐渐稀薄,让他头晕目眩。
他捂住喉咙大喘了口气,猛地站起身,衣服勾住了充电线,扯动间手机一下子飞了出去砸在地上,屏幕立刻摔得粉碎,蜘蛛网一样盘踞了大半个屏幕。
他站得摇摇晃晃,眼前发黑,身上的温度在急遽退去,就好像重新回到了零下三十多度的雪山上。
他的航班是傍晚17:05,他却掉头出了机场,打车回到吉克普林。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雪场上的游客比昨天多。
程砚靳重新换好了一身装备,故地重游乘坐缆车到山顶,逆着人群上到起点,一言不发地冲下来。
他没有控制速度,连弧线也不走了,直上直下,就像是用一把匕首干净利落地在雪地上剖开了一道道伤口。
下去了,再坐上来,再冲下去,再上来,再来……
脚踝发酸,体力耗尽,即使他用了完全正确的、标准的姿势。
原来用正确的姿势也会断骨头,也会流血,也会痛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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