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璟的祖母,陈老夫人原是平南王的外甥女,曾在先帝南下微服私访时救过先帝的命,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年轻时一眼相中了陈璟祖父这个县丞之子,随后下嫁与他。
他们夫妻恩爱,只是陈璟祖父当年鞠躬尽瘁,年纪轻轻便死在了任上,后来老夫人便待在宗祠,日日烧香拜佛,经年不曾出门。
此番为着袁家要退婚的事,她竟亲去大内拜见大娘娘,只盼大娘娘和官家能念着旧事,促成小儿女的这一桩事。
次日,大娘娘便宣了袁家女眷进宫。彼时大娘娘宫里,还有陈家老夫人和陈璟。当着大娘娘的面,陈璟跪在袁家老夫人和乔氏面前认真许诺,绝对不会生了异心,会对袁家四娘一生忠贞。
那种场面,断不能不给大娘娘和陈家老夫人的面子,袁家只得应下。
袁令仪气的狠了,正巧那两日下雨,陈璟求见袁令仪一面。她那时气头正盛,便冷声甩下一句,等得住便等,随后径自离去了。
雨下的急,她早就将这事忘了,更不会想到,陈璟真的因为她的一句气话等了她一天一夜。
直到他泡在雨里晕倒过去,袁家的小厮才急忙忙来告知袁令仪。
“现在我娘也向着他了,我是不想回府去了。”袁令仪翻了个身,留给背给她,“你也别管我了,让我再想想。”
“那让厨房做几道可口的小菜拿过来,你好歹吃两口。”
“我的好姐姐,你别管我了,你紧着去找表哥吧,再等下去,只怕你特意为他熬的药膳都要凉了。”
闻昭被她的话燥的红了耳尖,见她面色尚且红润,虽言语间疲怠了些,脸上瞧上去倒没多少异常,心里头也放了下心。
她细心叮嘱道:“那我去了,你要是饿了,就差人给你找些吃的来。”
袁令仪伸着雪白的长臂向她随意的挥了挥,“你紧着你们便是,表哥现在定然是等着你的,别让人给等急了。”
见她又见缝插针的打趣自己,闻昭嗔怪地拍了下的胳膊,提着食盒便出去了。
府里灯笼早已亮起,夏日的夜晚,风也暖融融的,拂面吹过时极为舒适。今夜月明,天边的星星都没几颗,廊下草丛里偶有几声蝉鸣。
院里的月季有几朵开了花,风过花丛时,香气袭人。
到了前堂几步外,闻昭接过食盒,迈过门槛进去。
裴清川已换了一身墨青色直裰,端坐在桌前,清隽俊郎,听到她进门的动静,他抬眉看向她,眼中缓缓融进烛光,冷俊的脸浮现出笑意:“昭昭。”
闻昭将食盒置在桌上,福了一礼:“小侯爷。”
裴清川扶起她的手,将她带到桌边自己的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他单手抓着闻昭的手,亲自替他夹了几筷子菜,这才松开闻昭的手,眼睛却是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闻昭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的有些赧然,她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脸,试探着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很好。”说完,他又补充,“依旧是很漂亮的。”
闻昭喉头一涩,长睫垂下轻颤了颤,她颇为羞恼的站起来,绕到另一侧。裴清川当即就站起来跟着她,眼底有几分紧张。
“我取药膳。”闻昭温声解释了一句。
“嗯,我知道。”
裴清川沉闷的声音自喉腔里泄出,却跟着牛皮糖一样,巴巴地贴在她身后,眼神也不肯离开。
闻昭尽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从容的打开食盒,从里头取出晚膳,她摸了摸碗壁,尚且温热。
随后取出来,端起碗往前走一步,裴清川立马跟上来,与她隔着一步的距离。
待她将晚膳搁下,他还是紧跟在身后,闻昭落座,想了想,又牵住他的手,拉着他也坐下。
最初的羞怯过后,闻昭冷静下来,她仔细琢磨着他的反常,思来想去却也没个头绪。
索性抬眸看着他。
裴清川唇角的笑意扩大,双眼深邃,眉目温润。
她拉着他的手,安抚似地轻拍了两下,柔声道:“小侯爷,我如今在你身侧,你有什么疑虑与担忧,可随时同我讲。”
裴清川摇头,反过来轻轻松松将她的两只手包在掌心,笑了一下,轻声说:“没什么。”
闻昭不信,他从前可从来没有过今日这般奇怪的行为,生怕自己离开他似的。
“当真?”
“嗯。”裴清川看着她清凌凌的眸子,附身靠近,顿时满鼻的清香。
面前人影逐渐放大,像一座山似的压下来,闻昭想躲,被他强硬地箍住双肩,越来越近,他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眼上,眉上,唇上。
闻昭下意识闭眼。
下一瞬,眼皮上微微一凉。
他说:“昭昭,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吧。”
屋内空气像是凝滞一般,几声蝉鸣穿过沉闷的墙壁传入,闻昭被他的气息逼得后退几步,霎时后背一股热气窜到发顶。
她匆忙避开眼,长睫垂落平铺在面颊上,扑闪扑闪的像振翅的蝴蝶。后腰撞上坚硬的用膳时的圆桌,闻昭两手撑着桌沿,再避无可避。
他又低声问了一遍,声音缠绵,眼底满是固执,仿佛她不回答就不肯松开人似的。
闻昭忍着羞燥,极为小声的说:“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近乎承诺的一句话,砸在耳朵里,裴清川心跳都快了许多。
烛火不知疲倦地跳跃着,灯下美人逐渐红了脸,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娘子,喉间轻滚了滚,随后两掌伸出托在她腋下,轻轻松松将人便放置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