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神情?依旧十分痛苦:“但你害了我?,害了我?父母,害了我?满门?,我?必须要杀你……”
他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佛顶舍利,然后手指攥紧舍利,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往曼珠沙华丛中大步走去?。
他就这样,狠心将李楹扔在了生死道。
没?有佛顶舍利,李楹只能陷在生死道,出不去?,又回不去?,她会?永远留在虚无黑暗之中,再也无法见到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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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扶危拿着佛顶舍利,踉踉跄跄,走出生死道,离开了地府。
他从嶓冢山,回了长安。
鱼府的大宅中,开始奏起了笙箫。
鱼扶危喝得酩酊大醉,他一边击打着羯鼓,一边看着腰肢纤细的胡姬穿着石榴红镂花纱裙,垂落的发辫缀着金色细小铃铛,伴随着鼓点,脚尖轻点,在联珠纹椭圆花毯上快速旋转着,胡姬旋转的时候,铃铛声清脆悦耳,红色纱裙就如?盛开的牡丹一般绚烂,一曲作罢,牡丹花裙徐徐收拢,鱼扶危敲击着羯鼓醉道:“回裾转袖若飞雪,左鋋右鋋生旋风,好!好!”
胡姬最后一个旋转,坐到了鱼扶危的怀中,她搂着鱼扶危的脖颈,娇笑道:“郎主自从要考进士科,就总在奴面?前念些奴听不懂的酸诗。”
其余伴奏的胡姬收起胡琴和琵琶等乐器,也娇嗔道:“郎主一直闭门?温书,好久没?与奴等行乐了。”
进士科?温书?
听到这两句话,鱼扶危忽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
上一世,他是郑筠的时候,身为荥阳郑氏,世家大族,尊贵显赫,他想做官就做官,何必要像这一世一样拼了命的温书,考进士科?
前世今生,命运颠倒,何其讽刺。
这,便是十殿阎王的安排么?
郑筠出身五姓七望的顶级世家,不屑商人,他的父母更是连已是皇帝妃嫔的姜贵妃都看不上,连带着还?看不起姜贵妃的女儿,大周公主李楹,十殿阎王偏偏就让他这一世投身成了商贾,衣服只能穿皂袍,出行只能坐牛车,不能科举,不能入仕,处处被人歧视,被人看轻,体会?了一把他上一世最不屑的商贾感受。
这个安排,到底是苦心,还?是残忍?
鱼扶危笑出了眼泪,他怀中胡姬怯怯道:“郎主,怎么了?”
鱼扶危定?定?看着她人比花娇的容颜,笑道:“无事?。”
他将那胡姬从他身上轻推下:“继续跳舞。”
胡琴声响起,貌美胡姬又笑吟吟地跳起了胡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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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扶危在大宅里呆了七天,也醉了七天。
期间他与府中胡姬夜夜笙歌,郑筠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人,性情?谨慎持礼到连个侍妾都没?有,更别提亲近风尘女子了,但是鱼扶危却不同,他和君子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他狂放不羁,离经?叛道,从来不屑什么男女大防,他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胡姬,就会?不顾流言,将她们养在府中,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他也没?有主仆观念,从不避讳和这些胡姬喝酒行乐,经?常为她们敲鼓伴奏,他对她们不像郎主,倒像朋友。
而郑筠,是绝对不可能和这些低贱胡姬成为朋友的。
所以,他真的是郑筠吗?
后面?三日,鱼扶危没?有再和胡姬行乐了,而是将自己关?在房中,借酒浇愁。
那颗世间至宝的佛顶舍利,就随手被他扔到一旁,他掌心,则紧紧握着一颗碧色夜明珠。
这是李楹给?他的夜明珠,他从未离过身。
他端详着那颗夜明珠,有时候笑,有时候哭,他会?哭到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喃喃问着自己:“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郑筠,还?是鱼扶危?
他就一个人关?在房中,酩酊大醉,苦苦思考着这个问题。
他没?有去?问知识渊博的大儒,没?有去?问三教九流的胡姬,而是自己一个人,想着这个问题。
自父亲去?世以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撑起偌大家业,在人鬼两界周旋,成为富可敌国的鬼商。
他不需要靠其他人。
不像郑筠,性情?怯懦到被王燃犀胁迫着去?杀害李楹,犯下灭族之罪,将把柄自动送到太?昌帝手中。
所以,他真的是郑筠么?
一个世家,一个商贾,一个高?贵,一个低贱,一个温润,一个不羁,一个果决,一个怯懦,投胎转世,他成了截然不同的人。
这可能,就是地府故意为之吧。
究竟要做谁,地府让他自己选。
大醉七天七夜后,鱼扶危握紧手中的碧色明珠,跌跌撞撞爬起来,捡起了扔到一旁的佛顶舍利。
他终于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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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扶危重新去?了地府。
去?地府之前,他见了一直要求见他的何十三,何十三先?问他去?哪,他说,我?要带一个人,回长安。
何十三又问,那人是谁?鱼扶危没?有回答了,反而问他:“你要见我?,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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