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是背着她,就足以让他全身警惕紧绷起,何况她还不管不顾,将手臂也勒了上来,但凡是习武之人,恐怕都会本能摔下她。
感觉到身下人的肩背松缓了些许后,苏小昭笑得没心没肺,说:“大影儿,别怪我。你难受,总比我难受来得好嘛。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说是不是?”
影一不置可否,目光睃巡在黑暗的下方,避开府内护卫的耳目。
他不说话,苏小昭也不在意,心情十分好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啊,飞得真高,风真大!你知道吗,我以前住的地方,天空就只有这么高,里头更别说有高楼大厦了,所以我从来没机会去很高的地方,唉,我真可怜……”
怎么可能有这么低的天空?
影一只当她在胡言乱语,专注观察下方。
“对了,那时在镇子里,我让小影儿替我做跳崖用的降落伞,其实,就算他做出来了,我大概也不敢用。要不下次,你们谁来背着我一起跳试试?”她异想天开地提议道。
这样的话就算失败了,应该也不会摔死吧?就算摔了,起码也有一个人给她垫底吧?
听到她的提议,影一眸光默然。
“小姐,我的武功并不能在跳崖时护住你。”他说。
“对哦,也不行,失败后被以为是殉情什么的就糟糕了。”苏小昭苦恼道。
影一已经不想再出声,稍提速度,背着她用轻功飞跃在世子府上空。
※※
等到他落在一处屋檐上,背后的少女终于收住了话音。
“就是这里吗?”夜色里,她两眼熠熠发光。
影一点头:“晋斐白的雪狼,平时会跟
在他身边。今晚他赴宴,那头狼就歇在下面。”
苏小昭眼睛更亮了,压低声音说:“很好,但我不喜欢你第一句使用的定语,以后记得改。”
她说着,便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边用手理着头发,一边雀跃地问他:“这样可以了吗,可以了吗?”
“……可以了。”影一答。
像是近乡情怯的小娘子,苏小昭忽而又握拳道:“该死!我带来的肉干被晋斐白取走了,没有见面礼怎么办?会不会被嫌弃?”
她的“与其对付情敌不如讨好情狼”、“通过征服它的胃来征服它的心”的冰雪聪明的计策就此胎死腹中了!
“不会。”影一漠然的声音。
苏小昭成功被安慰到了,也用力点头说:“没错,我相信银狻一定不是那种看重物欲的狼。”
“在它和我一样深邃透彻的心灵里,一定装着更伟大的东西,比如诗歌与宇宙,对吗?”
影一沉默转过头:他听不懂,他不回答。
……
四面白色石砖雕砌的房屋十分朗阔。
月光从镂空窗桕射入,落在中央一处灰白高大的身躯上,泛出幽幽的银蓝色,像是月光反射下的冰雪。
细微响动从屋顶上传来的一霎,原先伏在柱子旁的银狻,蓦地睁开眼,一双三角吊眼满是警惕地望去--
只见上方天窗,忽然飞下一个藕粉色衣裙的少女。
腰间缠着丝索,少女一边努力维持着身体平衡,一边款款将目光投来,深情咏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狼啊狼,你可还记得当初巷子里……”
话未说完,银灰色的庞大身影倏然向她跃去,疾如割裂夜色的雷电,同时发出了一声雄浑的低嗥。
腰间一紧,苏小昭立即被屋檐上的人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