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既然确定要这块料子,得赶紧拿去?给绣娘着手?缝制嫁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纪向纭起身,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拉着温久的手?,殷勤期盼她早日嫁进侯府,好圆了自己多个闺女的愿望。
送走纪向纭,温久有些疲乏,她在孙嬷嬷的陪同下缓缓走回自己的院子,却在门口撞见一个意外的身影——
温致远伫立在宽敞的庭院里徘徊不前,浓眉紧锁,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父亲?”
温久迟疑地唤了声,男人立刻回头,宛如做坏事被抓包,露出?几?分尴尬的神情?。
“啊……我以为你在里面。”
他讪讪开口,虽是在对温久说话,目光却落在虚空。
自从海棠酥一事后,温久想着父亲大概更不想看到她了,所以在府中有意避让,以免让父女两人都回忆起那不愉快的画面。
可?不知兄长私底下跟父亲说了什么,这段时间温致远主动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增多,态度也和?颜悦色了不少,温久能?感觉到父亲小心?翼翼的靠近,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情?。
或许,父亲真的在逐渐接纳她也说不定。
“爹爹有什么事吗?”
她换了个亲昵的称呼,试图借此拉进父女俩的距离。
温致远干咳了两声:“也没什么,顺路来看看,你不是和?谢家那小子定亲了嘛……”
温久恍然大悟——父亲这是在关心?她呢。
“我听你爷爷说了,你和?谢家那小子两情?相悦,他又是真心?待你,我……爹爹替你高兴。”
游移不定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少女身上,望着那张清艳的小脸,温致远依旧不可?避免地想起亡妻。
他曾经也满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伴随她降生的是妻子的离去?。
理智告诉他温久是无辜的,但情?感上他接受不了,不管如何,事实都是妻子是因难产去?世,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怪温久,也曾无数次想——要是没有这个孩子,妻子还会在他身边,与他白头偕老?、相伴一生。
是温久夺去?了他心?爱的妻子。
过去?十几?年里,温致远都是靠这个念头撑过来的。
辞去?官职,闭门不出?,终日借酒消愁,在偌大的温家老?宅里过着宛如行尸走肉的生活,曾以他为豪的父亲也对他失望透顶。
这些年他回避女儿,连带和?长子也日渐疏远,然而那日温初言找上门来,告诉他,多年以来他的态度给温久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以至于少女一时想不开,差点做了傻事。
乍听之下,或许觉得温久的行为幼稚、冲动而不计后果,可?那孩子素来坚强,被逼到这个地步,难道?不是证明?了他这个父亲的残忍和?无情?吗?
个头已经超过他的长子冷漠地说:
“你们?将岁岁带来世间时不曾问过她的意见,又凭什么把不幸的根源怪在她头上?岁岁是阿娘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的孩子,你连她都不能?接受,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深爱阿娘?”
一番话仿佛给温致远迎头一棒,戳中他转移责任的卑劣心?思。
为人子,他把家业扔给年迈的父亲;为人夫,他守护不了挚爱的妻子;而为人父,他深深伤害了亲生骨肉,让女儿承受本?不应由她承受的压力,战战兢兢地度过十余年。
愧疚的同时,他又庆幸一双儿女更像他们?母亲那般坚韧,而非如他这个不中用的父亲一样胆小懦弱、只会逃避。
温致远吐出?一口浊气,似是释然。
他将一把暗金色的钥匙递给温久:“这是库房的钥匙,你娘的嫁妆全在库房里面,如今应当交付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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