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胡说!”年修齐怒道,“他叫轻儿,是我的人。你们放开他!”他冲上去要解救轻儿,却又被狠狠推开,连轻儿的衣角都碰不到。
“公子!”轻儿一边挣扎一边叫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陈员外,我前几天才跟我们家公子来到莫林县,从来没有见过什么陈员外!”
“老实点。”一名打手又在轻儿身上踢了一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你说他是你的奴仆,你
可有凭证?这是这小奴的卖身契,白纸黑字还按了手印,还想赖帐不成。”
他将纸一抖,向周围的人展示一圈。
轻儿哭道:“是他们逼我按的手印!公子救我。”
自从这些人抬出那不知道是谁的陈员外之后,四周围观的人就明显变了态度,看着年修齐的目光尽是怀疑和嘲弄。
年修齐看着那张卖身契,气得浑身发抖。凭证?轻儿是从云水国跟过来的,从小就跟在质子身边,他能有什么凭证?!
年修齐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声道:“卖身契是可以伪造的――”
不等他说完,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真是胡言乱语。陈员外家怎么会伪造卖身契。别说陈员外是我们云水县的大善人,就是别的富户,还缺这么个奴仆么,值得这么费心思伪造?”
话音一落,附和之声四起。
“这位公子看着人模人样,怎么还要抢人家家奴,自己买一个买不起么?”
年修齐知道自己一个外来之人不可能比他们本地的所谓善人更能讨得同情和信任,他嘴唇发白,对那些议论之声充耳不闻,只继续道:“轻儿自小跟着我,根本没有什么卖身契。但是我有证人。我们自从来到莫林县就在维裕客栈下榻,那里的掌柜和小二都认识轻儿!你们可以找掌柜的当面对质!”
年修齐刚说完,对面的几个打手俱都嗤笑一声。一人道:“那好啊。本来对你这种骗子无需客气,不过我家员外向来心善,咱们就让你自己心服口服。”
他们摆出这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年修齐心里又是一颤,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
此时天色已黑,夜市已上,因此街上还算热闹。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有好事之人将那维裕客栈的掌柜叫了来。
年修齐看着那掌柜的凑到轻儿面前仔细打量,不由得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掌柜的直起身来,年修齐忙凑过去道:“掌柜的,我们主仆二人在你的客栈住了好几天了,轻儿更是天天到前面点菜,您一定认识他的。”
掌柜的缓缓开口道:“老夫开客栈……每天迎来送往,客人无数,这……要说哪一个人,实在是记不清楚。”
年修齐听他这样说,只觉得心底一沉,像沉到了黑不见底的深潭之下,只剩绝望。
“怎么样?!你还想怎么骗?也就陈员外心善,你们这些下九流的骗子才敢在他老人家头上动土。看在员外的面子上咱们兄弟不为难你。咱们走!”
两个打手拎起轻儿,扭着轻儿的手臂将他押走。年修齐想要追,却被人拦住围了起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别追了,看着挺好的年轻人,怎么干这么龌龊的事呢。别以为陈员外心善就这么得寸进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年轻人干点什么不好,非要贪别人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他耳边自以为是地训话,年修齐被人群挡住无法挣脱,他心里也知道就算他追上去又能怎么办?年修齐头一次恨自己这么无力,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读了再多的书又如何,他连自己的小仆都救不了。
轻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怕连累自家公子也不再开口,只死死地咬着嘴唇,回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年修齐。
年修齐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轻儿被人带走,定定地望着轻儿的眼睛。
他将手慢慢握起,越来越用力,连指甲都陷入肉里。
那个人有一句话说得对,兔子急了也要咬人。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轻儿救出来――
扑通一声,轻儿被人扔在地上,几近昏迷之时他只闻到一鼻子的霉味和土腥味。
有一只脚踢了踢他,轻儿闭着眼睛没有动。
“不会死了吧,兄弟们可不想白忙一场。”有人嘀咕道。
另一个声音道:“别管了,走了走了。最近壮丁越来越难抓了,连这种弱鸡也抓进来,还差点闹得尽人皆知。真是晦气……”
两人的说话声随着脚步声渐渐远离,一阵锁链哗啦的声音响过,那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