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一道喝几杯吧?”王维道:“我亦有话与你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进了宅院,王维告了罪,先去换身衣物。
薛白留下田氏兄弟、皎奴在前院坐了,他则独自进堂,与武康成煮着酒,对酌。
“薛郎君是来找我的?”武康成架着小火炉,将酒放在火上去温着。
“是。”薛白道:“武巡使曾在陇右军中效力?”
武康成闻言便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开元二十年从军,至天宝元年回长安,当了十年陇右兵。”
“与吐蕃打?”
“嗯,年年打。”武康成道:“便是在赤岭立碑会盟之后的几年,也就是大战没有,小战一直都在打。”
薛白问道:“想向武巡使打听两个人,是一对兄弟,名叫姜卯、姜亥。”
武康成径直摇头,道:“不认识。”
薛白打量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了然之色,说起了姜氏兄弟参加过的几场大战。
武康成依旧摇头,道:“军中一起打过仗的有成千上万人,我如何能够记得?”
还待再问,王维已换了一身素色的襕袍出来,手里拿着串佛珠,在炉子后坐下。
他年轻时有“妙年洁白,风姿郁美”之称,到了中年,风采翩翩之外又添了岁月沉淀。
“你带着华服奴婢、调动右骁卫,在何处高就啊?”
薛白应道:“还未有官身,只是在为右相调查些事情。”
王维淡淡道:“年轻人,学业科举方为正途。”
“先生教诲的是。”
“先谈你的事,你寻武六?”
“是。”薛白道:“在查两个陇右兵士,想问武巡使是否认得?”
武康成憨笑一声,道:“不认得。”
薛白笑了笑,顺着这话题道:“我今日问了一名陇右老兵,他说武巡使很可能认得。我便找过来了,倒没想到武巡使与摩诘先生相识。”
“该是,开元二十五年。”王维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带着回忆之色,缓缓道:“我以监察御史之职赴凉州,在河西节度幕下兼任节度判官。”
“是哩。”武康成笑应道:“开元二十五年。”
王维道:“当时,吐蕃不顾大唐告诫,西击大唐藩属小勃律国。圣人大怒,命河西、陇西出兵,我遂出塞宣慰、察访军情。”
薛白知道这一年姜氏兄弟还没被募兵到陇右,但还是听得很认真。
“我行到凉州,得知吐蕃犯境,河西节度使崔节帅已领兵支援陇右。”王维说到这里,看向武康成,道:“当时武六便是崔节帅麾下候骑。”
薛白神色一动,脱口而出问道:“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王维会心一笑,眼中有了不一样的神采,点了点头。
“《使至塞上》?!”
“是啊。”
武康成哈哈大笑,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高声念起诗来。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