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郎不等他说完,道:“但怪的是,我台窗上也有,可只有那凶徒爬上我的窗台。”
全瑞吱唔着,道:“五郎,是小人上了你的窗台。”
“我是说昨夜有凶徒闯进我屋中,猛地一捶我。据说是太子想要灭口,唉。他定是与全管事踩到了同一滩金汁。”
“小人是说,”全瑞道:“就是小人猛捶了五郎的床。”
“啊?”
全瑞道:“其实就没什么凶徒,都是大娘与薛郎君安排的,为的是让右相更信任薛郎君。”
杜五郎眼睛瞪了瞪,其后却也明白过来,道:“我就说太子不会派人来灭口的,但你们也不必瞒我吧?我口风可紧了。”
“倒不是瞒你。”薛白道:“怕你在皎奴面前演得不像。”
“若要我演,我也是演得像的。”杜五郎嘟囔着,走了几步,道:“让我猜猜,引走了皎奴的是全福,对吧?”
全福应道:“是小人。”
“她有武艺在身,你如何跑脱的?”
“薛郎君说她怕臭,小人与阿爷便先将茅厕弄脏,在院墙上踩了脚印。嘿,其实她追来时,小人就躲在茅房桶堆后面,她却以为小人飞檐走壁跳走哩!”
全瑞则道:“小人却还是疏忽了,事前布置时没留意到脚底沾了金汁,教五郎看出了端倪。”
杜媗向薛白问道:“如今李林甫拿到太子暗养死士的关键证据,圣人真要废太子了吧?”
“很可能。”
“当此时节,杜家也不敢奢求别的,唯求平安了。”
“是啊,只求杜家能置身事外,不再牵扯到这些权争里。”
全瑞道:“昨夜之事,我们一定烂在肚子里。”
此时杜妗独自提着灯笼进来,道:“阿爷醒了。只是身体虚弱,还不能见人,需歇养一阵。”
“太好了。”杜五郎大喜过望,拍掌道:“今日真是五福临门,好事连连!”
全瑞父子亦是喜上眉梢。
“那小人去吩咐厨房,明日给老阿郎熬些补食。”
“嗯。”
全瑞才退下去,杜妗已忍不住向杜媗问道:“我方才似乎看到前院摆着两口棺材?”
“是郎君与流觞的。”
杜妗从进门就在忍,此时脸色已完全冷了下来,淡淡问道:“那大姐是在为流觞戴孝吗?”
杜五郎素来更怕二姐,听得这句话,无声地惊呼了一下,招呼薛白让开几步,意思是“我二姐要发作了”。
“若是和离了便罢了,他死时犹是我夫婿,礼节……”
“迂腐!”杜妗忽然提高音量,叱道:“你且看大唐有几个女人如你这般窝囊?!非要等他真将杜家满门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人死已矣……”
“我不管人死已矣,我不许他还能得一口棺材收留、看到他的魂魄还能再进杜宅!你给他置办丧器时可想过?若非薛白相救,今日阿爷还与大理寺外的数十具尸体堆在一起,而我别的家人此时正在发配岭南的路上!莫说身披枷铐徒步至岭南,未过秦岭你便已生不如死了你给他戴孝?!”
杜妗语气愈严厉,语速愈快,又狠狠骂了几句才算泄恨。
杜媗由她骂着,抹着泪道:“莫当着兄弟们吵可好?”
姐妺二人沉默了一会,各自收拾了心情,方才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