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沙是用来打磨绣架木胚的,已经晒了两日,筛过之后摸起来细绵绵的。
筛河沙的声音听?起来像在下小雨,青槐乡也该下一场小雨了。
老苗姨在这阵沙沙声中唱起一首祈雨歌,“地里青苗渴水耶,清风细雨快快来,地里青苗着?火耶,清风细雨快快下,地里青苗晒干耶,清风细雨淋头浇。”
她唱了两遍,明宝锦就?会了,甜甜的童声唱起这歌来,似乎更?能叫老天?垂怜。
饭后,游飞端着?一小碗炸黄豆来了。
今白天?太阳火辣,晚上也闷热,而进了这小院,竟还能更?热一层。
蓝盼晓把他迎进来之后就?关上了篱笆门,院里透着?一股似油似漆的味道,不算太好闻。
游飞好奇地凑过去,问:“大?姐姐,你在熬桐油呀,打算刷什么?”
“刷绣架。”桐油在木胚上干透后,会呈现出一种很朴拙的黄,红漆家具虽好,却不是寻常百姓受用得起的。
明宝清听?出他语气中的些微试探,一边搅油一边瞧他,“怎么?”
“嘿嘿,大?姐姐,给我搅一棍呗,我想去粘知了。”
游飞笑脸映在火光里,实在叫人很难拒绝,可明宝清偏偏是最能抵得住他笑脸的人。
“不是弄点桃胶就?行了吗?”
“没有桐油黏,桐油最最最黏了!”游飞没皮没脸地撒起娇来,掐了手指说:“大?姐姐,就?一点点。”
明宝清失笑,道:“好吧,就?一点点。”
游飞心满意足地端起炸黄豆往堂屋去,明宝盈正在收拾方桌,笑道:“来啦?等我整理一下。”
“三姐姐。”游飞喊了一声,问:“小布头呢?”
明宝盈指了指后边,游飞把炸黄豆放上桌就?往后去了。
金黄的圆豆被炸泡了皮,还撒了一点盐,嚼起来非常香。
游飞在明宝盈处学字,自然?没有束脩一类的,但游老丈隔三差五就?会弄点小东西送过来。
炸黄豆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又油又盐的,也颇耗费。
游飞迈过门洞的时候,被山风一吹,总算是凉快多了。
明宝锦正拿着?游老丈磨的一个葫芦瓢在给菜地浇水,她脚边地里冒着?点点的绿,她头顶天?空透着?幽幽的蓝,游飞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
“地里青苗渴水耶,清风细雨快快来,地里青苗……
直到明宝锦唱完第二遍转过身来,才发?现了站在门边呆住的游飞。
“小青鸟,你来啦。”明宝锦笑着?说,她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把菜圃都浇透了才走上前,不解问:“你怎么了?”
游飞愣愣看着?她,问:“你怎么也会这首歌?”
“祈雨歌?苗姨教的。”明宝锦看出游飞的不对劲,牵着?他往屋里去,又问:“你怎么了?”
游飞摇摇头,笑了一笑,道:“没,这歌我阿娘也唱,跟咱们这的祈雨歌不一样。”
“咱们的歌不好听?,”明宝锦摇摇头,道:“什么‘老天?爷,求你溺一泡’。”
“淋泡大?的灌秧苗!”游飞跟着?唱。
明宝盈虽不及头次在田里听?见人唱这首歌时的震惊了,但还是睁圆了眼,有些激动地说:“不许说这是歌。”
俩小人捂嘴‘吃吃’笑起来,厨房里,庭院中,笑声也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