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了了起得最早,当宿舍女生有人醒来时,她的床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被子叠成了豆腐块,比昨天晚上教官们示范的还好。
可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讲,叠豆腐块就是最难的事情没有之一,有人站在窗户边往外看,然后惊呼:“班长在跑步!一大早的就在跑啊?”
汪香留围绕着了了飞来飞去,她从那个可怕的地方回来了,而且只要跟着了了,她可以暂时离开雪人身体,所以了了跑步她就跟着,好奇:“你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拼?”
了了是她见过最自律的人,明明很强大,就算不锻炼不坚持,也不会有人是她的对手,可无论何时,她都在看书,都在练武,没有丝毫松懈。
没有任何人能打乱她的生活节奏,自律到近乎可怕。汪香留常常感慨,自己要是有了了一半的坚持,都不会是那样一个结局。
演练场的跑道是八百米,了了足足跑了十圈,面不改色心不跳,连汗都没出一滴,她随意坐下,这时哨声尖锐响起,而宿舍里的学生们还在手忙脚乱往下赶。
依旧是乱七八糟的一个早晨,主要是因为凌晨四点的时候有一次集合,当时所有人都睡得迷迷糊糊,了了本可以直接走,但想起之前有人叫了自己,她便敲了敲铁床,将同宿舍的女生喊醒。
摸黑下来集合,可以想见都什么德性,穿错裤子蹬错鞋那都是小儿科,男生那边还有叫不醒的。
早上的集合是比凌晨好一点,却也没好到哪儿去,于是愈发显得了了独树一帜。
在教官们眼里,就是天生当兵的料。
第97章第四朵雪花(十六)
新兵中格外出色的人,会被重点观察,然而今年由于了了的存在,其它人显得黯然失色,她的表现实在优秀,教官□□们对她赞不绝口,就连她女性的身份,都在各项一骑绝尘的数据中被忽略掉了。
这个世界比以前的世界好吗?
了了认为是的。
虽然依旧受到来自家庭与社会的多方面阻挠,但至少明面上,女人走出家门,读书做官的可能性没有被扼杀。
但这个世界完美吗?
也不完美,与从前的世界比起来,只能说是瘫子里头选瘸子,都算不得四肢健全,即便她比任何人都强,史教官在夸赞她时,依旧会用“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这样的言语,可了了没有听过哪个男人被夸“须眉不让巾帼”,“谁说男子不如女”。
她太过自我,所以对于这些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被当做赞美的轻视无比敏感。了了讨厌被这样夸奖,正如她讨厌被异性当作可以追逐的对象——他们对她产生的爱慕,于她而言是一种肮脏的羞辱。
即便是在这样的世界里,仍旧有大多数的女人失去本性,哪怕她们风华正茂,前途无量。
能跟着了了练武的女生并不多,她们觉得军训已经很苦了,每天除了训练之外还有文化课跟政治课,要背的要写的那么多,剩下的时间谁不想好好休息,谁愿意去演练场跑上几十圈,枯燥乏味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而且,她们也不想练出硬邦邦的身体与肌肉,女孩子要香香软软的才好看,像班长那样,男孩子看了哪里敢靠近呀?
坚冰不可摧折,了了的身体本就与柔软沾不上边,她是冰冷的、坚硬的,很少能有人与她相处融洽,大多数人在感受到她的不可靠近后,便已退避三舍。
汪香留坐在演练场跑道尽头望着依旧跑步的了了,今天已经一个跟的人都没有了,女生们很尊敬她,她在班里说话,大家也都非常信服,可没有人愿意吃苦,因为考到首都大学的人,已经注定拥有美好前途,和平年代,练武有什么用?
望着面无表情的了了,汪香留不知道她会想些什么,身体却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以灵魂状态往前跑。
她对了了说:“我跑一千圈一万圈都不会觉得累哦,你要是跑得口吐白沫可别怪我。”
了了没理她,汪香留便努力跟着她跑,结果灵魂状态的自己居然跟不上,只能作弊往前飞,她问了了:“你不感觉很失望吗?愿意跟你练武的女生越来越少了,而且……”
她咬了咬嘴巴,小心翼翼,试探着看向了了:“我看到有几个女生,把你教的招数,教给男生了。”
了了的日常很枯燥,汪香留无聊时便会在学校里四处晃悠,当她看到那一幕时,肺都要气炸了,了了教她们时已经说过,传女不传男,不想练自己不练就是了,怎么还能教给男生?
了了说:“随她们去吧。”
“你不生气啊?我以为你会生气呢。”
了了心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各有命,再说有些人学走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
军校并非完全封闭式管理,每个月会放两天假,这期间允许家长们来探亲,也允许学生们离校,但晚上必须回来,因为还要点名查寝,了了没有家人来探望,也没兴趣跟人出去玩,所以每到放假时,宿舍里基本就只剩下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