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有些被大肚僧人吃掉的“食物”,总有些许残缺的肢体,被埋在地庙之下吧。
死不可复生,但尸骨重见天日后,找块地方好好埋葬,也算不错了。
“事大我不怕,就怕奖金不够多……谢谢你啊,周兄弟。”
刘天恩窃喜中夹杂着的这句“谢谢”,挺自内心的,也带着十二分对能耐人的尊重。
“呵,戴绅士的案子落定了,我们周家班可以走了吧?”
“那是自然。”
“刘局既然了话,我就不便叨扰了,告辞!”周玄往戏台的方向走去。
刘天恩紧跟其后:“送送你。”
……
戏台上,徐骊手里捏着个绸布小袋子,嘴里哼着欢快的小曲。
她高兴了一整个下午,戏班都传疯了,先议论少班主如何把刘天恩整得服服贴贴的,然后又传,说少班主一己之力,把戴绅士的诡异之死的真相,查个明明白白的。
戏班都以为事情差不多的时候,刚才还有人来报信,讲少班主把回廊河里数十年前的大命案给挖出来了。
每一次听到周玄办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徐骊打心眼里的高兴。
“早就跟你们讲了,小玄不是平常人,脑子聪明着呢,你们这堆人,听风就是雨,还说小玄是顶包游魂,咋样了?昨天他拜了祖宗傩面,祖宗都认他了!今天要不是小玄,我看周家班这趟浑水,不折根筋骨也得脱层皮。”
徐骊教训戏班人时,嘴角都洋溢着姨母笑。
“哟,小玄回来了,你们瞅瞅,你们瞅瞅,刘局那么大个官,跟小玄勾肩搭背,跟铁哥们似的……”
戏班众人瞧着也羡慕,但心里依旧纳闷——这少班子以前混球蠢人一个,现在咋这么拿人?
倒是四师兄余嘉,他望着周玄和刘天恩谈笑风生,心情过于复杂,很不是滋味。
余嘉打小学戏,学了四、五年,确实不是学戏的材料,但老班主觉得他脑子灵光,能说会道,就给他介绍了个牙人师傅学做买卖。
这条路倒是走对了,他有急智,也会与人相处,左右逢迎,再难伺候的主顾都能被他周旋得妥帖。
到如今,他羽翼已丰,在硕大的平水府里,闯出了名声,白云绅士中,有四五位与他相熟,隔三岔五邀他聚会。
一路平步青云,可他这般顺遂骄傲有人脉的能耐人,今天替戏班平事,却被周玄那浪荡公子哥彻底比下去了,他心里实在难受。
“他凭什么呢?”
余嘉叹着气,低头缓缓揉了把脸,祛祛心里的焦躁,等他抬头,周玄已经站他跟前了。
“少班主。”余嘉起身,跟周玄哈腰。
五位师兄里,余嘉是唯一一个称呼周玄“少班主”的。
这不代表他敬重周玄,师兄们和周家几乎等同于亲人,亲人间称呼职位,只说明感情没处到位,或者瞧不起对方,故意保持着隔阂。
“四师兄……”周玄刚开口,徐骊已经凑过来了,堆着笑将手里的布袋子塞给他。
“大嫂,这是?”
“钱啊,徒弟找我要车费汤药费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你手里头没钱,给你准备了点,过两天我去跟班主提提,把你钱柜重新立起来。”
“那嫂子你可千万别忘了。”
“忘不了,小玄,真厉害,嫂子瞧你的出息样就高兴,行了,你们聊吧,我替师傅们收拾东西去了。”
徐骊知道周玄有正经事找余嘉,识趣的开溜。
收起钱袋,周玄对余嘉说:“四师兄,有事托你办。”
“关于哪方面的?”
“戴绅士。”
“他的案子不是查清楚了吗?”
“额,怎么说呢……”
周玄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便指着已经远去的刘天恩背影,说道:“刘局破案子,讲究‘追凶其次,交代第一’,对吧?”
“对。”余嘉表示同意。
“我欣赏他的思路,我也一样,追凶其次,交代第一。”
“不太明白。”余嘉有点听不太懂了。
“戴绅士的案子,瞧上去被我查得明明白白,但实际上,那是我编的故事。”
“故事?”余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故事是个好东西,当你相信它的时候,它就成了事实,我编的这个故事,是我给刘局的交代。”
“你就靠编的故事,把刘局给拿住了?”
余嘉没想到周玄胆子这么大,敢当着刘天恩的面编故事,而且编得像模像样,把刘天恩耍得团团转。
“最好的故事,便是真中藏假。有真有假,假假真真,故事才能唬得住人,所以,我编的破案过程中,大部分是真的,唯独有一桩事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