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彦见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从包里倒出二十多封信,哗啦啦堆满半个桌子。他特意给她看信封,没有一封是拆过的,他根本连看都不看。
杜秋笑笑,不以为意道:“这些信写的也不好,你不看也好。有话我可以当面说。”
叶春彦像是没听到,只是用倒映着忧郁的眼睛扫她,一言不发继续吃饭。汤君其实也不算开心,这样压抑的餐桌氛围只会让她想起夏文卿被带走那晚。
上菜,夹菜,盛汤。调羹敲着碗沿,连筷子都是刻意避开的,杜秋夹菜时,叶春彦就不抬手,只看着她吃。
汤君抢先走了。他们也像是松了一口气,连假笑也装不出来。叶春彦道:“你看到她的手了吗?”
“怎么弄成这样了?”
“我们给了她太大压力了。你这么逼她,就是逼我和你翻脸了。”他轻轻叹了口气。
杜秋道:“你之前还不算和我翻脸吗?”兴许是太得意忘形,这话脱口而出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体谅我,完全不了解我的处境。”
叶春彦冷笑两声,怒道:“我不了解你?你爸再偏爱夏文卿,也不会真的让他接班,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你把给骗我的演技演给你爸,捞点股份就安全了。去加拿大演点苦情戏,打个圈就能回来。你现在强行上位,人心不服。以后你必须用强硬手段压下去。”
“虽然你得到股东支持,肯定是答应了不少交换条件。到时候兑现不兑现都很为难。你这样接班,根本是图一时爽快,后患无穷。也幸亏你爸病倒了,要不然他动用大股东权力,你没那么容易招架。做这种事,你根本不是为了接班公司。而是要解决你弟弟,出这么多年一口恶气。这么样?我现在算了解你吗?”
杜秋一时语塞。该说什么呢?也是命中注定。随便从路边捡来的咖啡店老板,竟有这样的洞察,可如果他不是这样聪明的人,近于献身般爱上她,他们又怎么会纠缠不清呢?
她淡淡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不用担心。”
“是吗?那你为什么急着送走你爸?现在要是他回过劲来,彻底和你撕破脸。找一个律师,选定代理人,代持股份和你斗。你就麻烦了。”
“首先律师要先找到他。谁会透露这件事呢?除了你。”
“你以为我不敢吗?”
“你不舍得。我完蛋了,谁给汤君交学费呢?”
“我不了解你?是你不了解我,杜秋。我现在有八百万,随时能走。供汤君读到博士都够了。你叫律师都来不及,笨蛋。要先离婚才行。我现在领着女儿出国,你最多一年见我几次,我还能照样花你的钱。不离婚本来就对你损失更大。”
杜秋略一挑眉,笑道:”八百万,挺厉害的。什么时候攒了这么多私房钱?”
叶春彦也跟着笑,道:“没办法,谁让我是诡计多端的穷男人。不防着你一点,真的让我去要饭啊?”
“那你回来做什么呢?
“看看你怎么收拾残局,看你怎么众叛亲离,怎么倒霉。免费的戏,不看白不看。”
“说明你对我还有感情。”叶春彦欲言又止,杜秋则急急堵住他话头,道:“别口是心非的。说你不在乎我?说你不担心我?说你恨不得我立刻去死?你做不到的。你要是现在走了,留我一个人面对,真出事了,你会愧疚一辈子的。”
叶春彦低头错开目光,不愿看她。
“我要和你道歉,春彦。之前用钱挽留你,是我侮辱你了,应该用感情来留住你。”她点住叶春彦的后背,轻轻用食指在上面划了一道,“你不会走了。走了,你就没办法和汤君解释这些事,你想给她一个幸福的童年。我们就是在不完整的家里长大的,你不会让孩子重复我们的命运。”
叶春彦略一倦怠地笑了,并不是感动,而是觉得荒唐,很平淡道:“有件事忘了说,我最爱的女人一直是汤雯,对你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既然是你不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这应该对你没什么打击。”
“随你怎么说,你就算恨不得杀了我,我只要每天早上醒来看到你,我就很幸福。”杜秋轻笑两声,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再说汤雯能气到你哭吗?不行吧,只有我行,那我对你就是特别的。”
因为厨房还有人在做事,叶春彦没发作,只是凑近她耳边,近于耳鬓厮磨般道:“你有病吧,杜秋。”
于是他们分房睡。只有汤君在的时候能同桌吃早饭,孩子一上学,叶春彦立刻扭脸就走。话倒是还能说上两句,只是多半是生活琐事,还要有个中间人传话。
杜秋让保姆问叶春彦道:“问一下他,那条马车丝巾是谁送的?”
叶春彦让保姆回道:“是不是柳先生?”
杜秋回忆了一下,又传话道:“肯定不是他,他不送这种私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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