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家住何处?我可以送你。”段云川道。
长昭正想胡诌个什么府,心念一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段公子又怎会独自一人在此?”
段云川脸上浮现了一丝疑惑,道:“你怎知我姓段?我们见过?”
长昭心道不妙,说漏嘴了。
他正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解释,忽闻屋子里传来了一声耐人寻味的呻|吟。
长昭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止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顿一顿地转过头,盯着那扇穿出声音的窗子,只见窗纸上赫然倒映着两个交缠的人。
段云川脸色一沉,缓步走近窗子伸出手想捅破窗纸。
长昭一把抓住了段云川的手,将他拽离窗子几步,压低声音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段公子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段云川盯着长昭的眼神十分复杂,似是不解又似是饶有兴致,但没有半分恼怒。
“这位公子倒是知礼。不过,我听方才那声音十分熟悉,像是我的……”
“像谁都不行!万一不是,你让里头的姑娘日后如何做人?”长昭义正严辞道。
段云川深深地看了长昭一眼,终于没再坚持。
他们都不再开口,四下本就寂静,屋里难舍难分的两人发出的喘息声在黑夜中尤为清晰。长昭听得面红耳赤,抬头一看,段云川也是面露尴尬之色。
从窗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洛青言为宋希元褪去衣衫,在她的身上落下细密的吻,两人愈发痴狂忘我的动作隔着一张薄薄的窗纸被屋外的长昭和段云川尽收眼底。
长昭很想拔足狂奔,可段云川没有动作他也不敢离开,他生怕自己一走段云川就冲进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他时不时地抬眼看向段云川,却见他面上并无怒意。按说他应该已经猜到屋里的人是谁了,为何这般能忍?难道真的是听了自己说的非礼勿视?
长昭有些不解。
“公子不是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吗,为何还不离开?”段云川终于开口了。
长昭闻言,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道:“要走了!马上走!段公子可否送我一程?”
他隐约记得宋希元来时的路上曾经过“沈宅”,便说自己外地来投奔亲戚,夜里出来忘了路,赶紧带着段云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直到寅末卯初,天色将亮未亮时,宋希元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长昭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姑娘,虽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个断袖,但人生头一次看见那般春色,还是会觉得不知所措。
所幸这姑娘也不知道他的存在,长昭宽慰了自己半天,总算是能平静对待这一切了,只是不知段云川之后会如何对待宋希元呢……
长昭有预感,段云川昨夜出现在洛青言家附近绝非巧合,极有可能是早就听说了宋希元有个相好,于是一直守在那里,想看看宋希元会不会出现,结果还真遇上了……
可他昨夜的反应好像太过平静了些,在长昭的认知里,若是寻常男子遇到这种事定是要退婚的,可眼看着成亲的日子要到了,可段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准备着婚事。
段云川该不会是要等到成亲那日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宋希元名声扫地吧?不,不可能,若真是如此,以宋家人的品性,定会要宋希元以死保全家族名声,这样一来宋希元便不可能是被妖灵所害了,那这个段云川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
长昭一时想不出来,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
成亲那日,长昭感慨万千,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穿着凤冠霞帔坐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和一个男人拜堂成亲入洞房……
即使那个男人在他看来和天择长得一模一样,他心里依然说不出的别扭。
宋希元在红盖头下哭得眼睛都肿了,任丫鬟怎么劝也停不下来,长昭这些日子天天听她的哭声,于心不忍却也无能为力,已经叹了不知多少气。
天一城给的鲲鹏玉牌背后有七颗星,当最后一颗星亮起时便是七日时限已到,到时即使长昭不击碎玉牌天一城的长老们也会进来捞他。他在这幻境里待了那么久,玉牌后已然亮了五颗星,他却连一点与妖灵有关的蛛丝马迹也不曾找到,心中有些焦急。
他算过,幻境中每隔十日便会亮起一颗星,现在他只剩下二十天的时间了,这也意味着这位宋小姐也只剩二十天可活了。
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却从未察觉到一丝妖气。
既不是宋希元的家人、奴仆,也不是段云川,难不成……是洛青言?可洛青言一夜风流后已然踏上了进京赶考的路,不大可能再回来伤害宋希元。
长昭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屋外一片喜庆喧闹,不知过了多久,被灌得脚步虚浮的段云川终于摇摇晃晃地进了屋。
他一开门进来,宋希元就紧张得大气不敢喘,浑身僵硬却又抖得厉害。
段云川坐到了宋希元身边,长昭透过铜镜终于看见了段云川真实的模样,的的确确是个玉树临风的男子,比起洛青言有过之无不及。
他伸出手勾下了宋希元的红盖头,大概是因为有些醉了,动作略显轻佻,和平日里那副温柔的模样相去甚远。
宋希元吓得低叫了一声,段云川却笑了,他道:“表妹,你害怕我吗?”
宋希元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挪了挪身子,想离他远些。段云川不恼不怒,反而笑意更深了,他站起身来,自顾自换下了衣服,喃喃道:“你不用怕,我,我不逼你,不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