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女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海,知道自己很难在那些人追上之前赶到白潮岛了。她不舍地看着还在玩尾巴的小婴儿,亲了亲他娇嫩的脸颊,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她将小狼崽抱起,把裹在他身上的小褥子包在了婴儿身上。她哽咽道:“孩子,对不起,我不能带你一起走了,否则我们都会被带回天北,你们人族在那种苦寒之地寸步难行,更何况你还这么小……我会送你到东洲岛,听说那里的人们很淳朴,他们定会善待你的。海上风大,这条褥子留给你,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去东洲寻你。”
白狼女刚一带着狼崽跳出木盆,木盆就变成了原来的大小,婴儿躺在里头刚刚好。她把婴儿裹得严严实实,又在木盆上施了法,免得风雨打湿他,然后在上面贴了张引路符,木盆便悠悠地朝着东洲岛的方向漂去。
长昭早该确定这个婴儿就是长湛的,只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父亲一直因为没能亲自照顾妹妹的孩子长大而愧疚,殊不知那个孩子早就在他们一家人的呵护下快乐地长大了。
长湛真的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表弟。
可……那个被困在天一城的“天下第一”又是谁?
他想起传闻中,天择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和同父异母的兄弟,难道,天择才是那个被“克死”的孩子?他和长湛互换了身份!
想到此处,长昭只觉脊背发凉。
十六年前栖兰夫人与姑姑同夜分娩,那个被“克死”的二公子是栖兰夫人的孩子,所以说天择其实是栖兰夫人的儿子?
难怪,即使天择“克死”了自己的小儿子,即使天择“连累”自己的长子受伤残疾,栖兰夫人也从不曾怪罪过他……
柳华说过,天一城外常有弃婴,她只要随便在外面抱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弃婴回来,互换孩子不是什么难事。
长昭忽然明白了巫澜为何要费尽心机把天择留在自己身边了,天一城确实是个龙潭虎穴,只是巫澜不知道,他要保护的那个孩子早就被送走了。
平乐山庄素来以慈悲闻名天下,谁能想到栖兰夫人会为了一己私欲就杀了一个婴儿。谁也不会怀疑平乐山庄的人会滥杀无辜,就像谁也不会质疑观星阁主的预言。
长昭不禁怒极反笑:赤诚之人谎话连篇,慈悲之人枉杀无辜。他们都是以爱之名,可到头来,天择得到的只有孤独和枷锁。
从没有人问过他真正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只是强迫他接受一切。
长昭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冲破这个死境。他知道的太多了,后悔的也太多,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长湛才是他的家人,而天择
天择,只是他爱的人。
半妖
那群人果然如白狼女所料,不过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她们穿着天狼国的服饰,每个人肩上都披着一条狼尾,身材高大,眼神中充满着野性。
为首的女修上前道:“公主,莫要让属下为难。”
长昭闻言,微微一惊。他一直以为天狼国穷追不舍的是一只古怪妖灵,却没想到白狼女竟是公主。
他有些不解:如果白狼女是天狼国的公主,那她和虞氏姐弟会是什么关系?姑姑或是小姨?可从虞无忌的表现看来,他很想杀了这个白狼女,一点也不像曾经认识的样子,更遑论亲人了。
白狼女露出了尖牙,威吓着发出狼啸。她不会回去的,白潮岛近在眼前,她不可能放弃。
为首的女修缓缓叹了口气,下一刻,她们全部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模样,齐齐扑向白狼女。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漆黑的海面上不断炸起惊雷巨浪,白狼女怀里抱着孩子,却丝毫不影响她以一敌众,反而是那些女修碍于她的身份和怀里的孩子而畏手畏脚,怎么打也近不了她的身。
白狼女喝道:“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还是趁早回去复命吧!”
女修道:“我们无功而返,国主也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白狼女脸色苍白,眼神凄切,道:“姐姐为何就不能放我离开?那些人不知道我是半妖,我也永远不会让他们知道!”
“谁也无法保证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戳穿。公主,我们天狼国今天的一切都得来不易,您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国主呢?若是让外人知晓我们的身份,他们人族势必会对我们群起而攻之,我们再强大也寡不敌众。”
“可我不想再回去面对那片无尽的雪原了!我更不想让我的孩子一辈子只能看见雪。我想让他看四季变换,看鸟语花香,看天狼国里永远不会有的美景。我何尝不知姐姐的不易?可是,我从没想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想换个方式活!”
女修们沉默不语,但依然握紧着手中的剑。
双方僵持不下,没多久便又打了起来。长昭看着浪潮一波高过一波,不禁为白狼女捏一把汗。
忽然,长昭看到远处亮起了一片火光,似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赶来。他定睛一看,便见一群海妖浩浩荡荡地赶来,他们定是被这动静惊醒,特意过来查看的。
可酣战中的几人却没有发现妖族的靠近,直到一只妖灵大喊了一声:“是半妖!”她们才发现自己暴露了。
白狼女暗道不好。半妖虽不敢让人族知道自己的存在,但在妖族中极受尊崇,仅次于当初的徽恶妖族。这些白潮妖族定然会帮着天狼国围困她,那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绝望袭来,白狼女看着那些妖灵的逼近,心一横,抬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