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看着褚旸率先离开的背影,笑笑没反驳。
他不是怕情绪被影响。
他是怕分不清“褚旸”和“褚旸的角色”,把对褚旸的心疼染上别人的影子。
下午要拍摄的剧情是沈留和他故友的对手戏。
沈留外出巡店,在县城偶遇了读书时的朋友。两人借了茶楼的隔间,边喝茶,边叙旧。说过往的情谊,聊各自的近况,谈当下的局势。
最后一个话题转得很生硬,沈留察觉出朋友的来意,却沉默着没有搭腔。
原来朋友的出现不是偶然,他是提前打听好沈家少主的行踪,特意来见他。
局势不稳的年代,出国接受先进思想的大多数人都怀揣着济世救国的志向。沈留和这位朋友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沈留自幼通晓字文武艺,又性情稳重,在外时为加入的组织作出过不少贡献。后来学成归国,组织曾试图挽留,但抵不过沈留意志坚定。
朋友此次前来是背着其他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劝沈留改变心意。
他掏心掏肺地说:“我知道说这些话很扫兴,其他同仁也都劝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沈留,我知道,你也知道,继承家业并不是你真正想走的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遵从你内心的想法?”
沈留慢慢晃着茶盏,看青碧的叶片在茶汤中沉浮,不发一言。
“回来吧,沈留。”朋友语重心长,“我们都很需要你。”
隔间临街,窗外的街道上看绮罗满身,见布衣萧索,尽显世间百态。
沈留用力握了握杯子:“……供养我长大的族人也很需要我。”
朋友怔愣间,沈留取过外套礼帽,借口事务缠身,匆匆告辞。
许淮在外逛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再度回到片场时,正见一堆镜头的焦点处,沈留走出茶楼,在人来人往地茶楼门前停驻失神。
跟随而至的阿福喊了声“少爷”,沈留如梦初醒,戴上帽子,汇着人流走出巷口。
背影在人流中显得单薄又孤寂。
一镜结束,各单位又张罗着特写的补拍。
许淮安安静静地伫立片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戏份彻底拍摄完成时,已经将近六点。
褚旸一身戏服,从善后的工作人员中穿梭而过,到休息室换衣卸妆。
他的妆不重,化妆棉上倒点卸妆水往脸上一抹就好,十分随性。
言川把他的私服搁在旁边,准备出去时,想到什么,又从背包里挑挑拣拣,掏出个盒子转身递给他:“旸哥,还有盒糖。”
当演员以来收到的小东西不少,他一向能拒的拒,能还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