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白替她轻轻拨开,她想往旁边躲,没躲开,他将那一缕半湿的发别到棠冬耳后,问她:“好受一点没有?”
心里滋味复杂,人是真的晕的,不然不会忽然往他肩上一扑,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他的视线。
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他好像真拿她当小孩子:“我去拿点水,嗯?想喝什么?”
“嗯……”
鼻子一通气,棠冬跟着吃惊,自己声音哭得绵哑,说话跟浸饱了水似的。
后来棠冬上大学,跟室友聊起高考前的压力有多大,有人说那会儿想报复性玩游戏,有人说经常失眠,棠冬想想,她最失控的,也就是那晚了。
裹挟在高考压力之下的,还有更隐秘不可言的部分。
只是哭过了,人也清醒了,喝两口果汁,这种及时有效的甜味剂麻痹人一边退缩一边知足。
她不能再贪心了。
高考如期而至,接连两天的考试,棠冬发挥得很好,随后学校组织估分,她对着志愿填报指南,算了自己的分数。
不出意外能考上平城传媒大学。
蝉声聒噪,夏日像在嘶哑声里无限延长。
从一中出来的时候,她撑着阳伞,日头隔一层伞面依旧炕得人发晕,她捡着树荫走,恍然才明白很久前的一个晚上,周凛白跟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培养皿里的一个小小样本。
她也努力了,努力在这个步骤下,和他同步。
月底,录取通知下来。
叶雯报了山城,苏凯去了沿海。
长大这两个字忽然具象,好像是离别。
漫长炎热的暑假,棠冬除了随大流也去学了车,还被小姨带着去做了另外一件事。
解除和温家的领养关系。
她成年了,这件事合情合理,但孙萍会答应还有另一个原因。
孙若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文件,说棠冬考上了大学,区里对无父无母的学生一直都有奖励政策,只要棠冬自己独出去一个户口本,就满足资格,能申请拿到一万多块的助学金。
这笔钱,不多不少。
既没有多到让孙萍起疑,也没有少到让孙萍缺乏动力。
备齐证件材料,一行人去办了手续,回来的路上,孙萍不放心地问这儿问那儿,主要关心这笔钱什么时候能拿到。
孙若说还有些流程要走,跟她说不用急,又叮嘱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总归算是钻了点小空子,我也是托了朋友帮忙才能办成,要是之后有什么人也要来打听,那不是给我添麻烦吗?”
孙萍贪便宜多年,这份讳莫如深她再熟悉不过,立马表示理解。
“我不跟人说,我跟她们说这些做什么,当是人人都能考上好大学的,”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棠冬都比平日顺眼几分,“棠冬啊,你放假了也没事,要不就回家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