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苏桥原本和煦的笑容瞬间僵硬,直觉那乌泱泱的弹幕里,肯定有这位医生的华丽一笔。
她顶着满颊的红晕,弱小无助地看向池珏,亮晶晶的眸子里发出‘救救我’的讯号。
池珏正举着脊椎片子,背脊磕到楼梯边沿的位置还是很疼,大概是软组织挫伤,好在没伤到骨头。
重新将片子装进袋子里,这才迎上苏桥可怜巴巴望来的目光。
扬起灿然的笑容,示意‘小熊’不要见外,又怕她太过局促,便下意识地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索性靠介绍化解气氛里的尴尬,“童桉桉是儿科医生,上次走丢的小朋友就是带去给她问诊的。”
“哦,这样啊。”苏桥了然,随即憨笑着再次道谢,“谢谢你的糖果。”
“哦~防蛀牙宝宝糖~”童桉桉想起池珏逼她供上糖果的场景,这才后知后觉,搞半天那时候俩人就勾搭上了。
可以呀池主任,玩了一手不动声色的好把戏。
她瞧着池珏挂在苏桥的胳膊上,活像个没什么脑子的小女人,暗叹这都不算陷入爱情沼泽,那算什么?
童桉桉突然就急了,急成了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就差逼着俩人交出甜瓜。
干脆一做二不休,你们打不来的直球,老娘来打!
“你们俩”她伸出两根大拇指慢慢抵拢,“在一起了?”
“啥?”这道题苏桥不会,瞪直了眼睛眨巴眨巴,原来不是所有医生都会像池珏那么稳重。
“别乱猜,我们是关系要好的朋友。”池珏矢口否认,只要苏桥一天不开口表白,这段关系就只能被定义成友谊。
她多期望‘小熊’能站出来反驳,但她也明白,所有美好的期待都是急不来的。
苏桥对朋友论已经见怪不怪,便迎合着回答:“嗯,我们是好朋友。”
那份藏不住的失落,全然揉入池珏的眼底。
失落是好事,代表着未来是无限可能的。
童桉桉一副信你们个鬼哦,这种谎话小孩子听了都发笑。
“对了,今天的事已经传到肖院长那里去了,督查科的人可能会来找你,问东问西的最烦人,你随便敷衍几句就是,要不干脆请个假?”她倏尔聊及正事,倒还是有模有样的严肃。
苏桥听出督查科不是善茬,便问着:“需要我帮到什么忙吗?”
“不用麻烦你,这事闹得比较大,督查科的人肯定会来问前因后果,不过我没做错,何来害怕?”池珏不是怕事的人,更何况自己是受害者,觉得童桉桉的提议不错,便想着请两天假养一养伤。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童桉桉起身准备离开,好心问道:“需要我帮你们去食堂打饭吗?”
池珏温柔婉拒:“不了,一会儿我回科室安排完工作就直接回家,你快去吃饭吧,过了正点又没什么菜了。”
“行吧,你回家安安心心休息,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吱一声就行。”走出没两步,她突然回身直勾勾地瞪着苏桥,心里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我们家池医生就交给你照顾了哈,照顾不好我找你茬哦!”
苏桥被她的语气逗笑,打趣:“请童医生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待到童桉桉离开后,池珏撑起胳膊欲要下床。
苏桥顷身扶住她的肩头,“还没休息够呢,你又想跑哪儿去?”语气几分埋怨几分宠溺。
池珏没好气的皱皱鼻子,拖腔带调:“洗手间。”
“我扶你过去。”
“人又没摔出毛病,我有胳膊有腿呢~”
“别逞强。”苏桥不给拒绝的机会,蹲下身替她穿上鞋子,顺势将人打横抱起,两只胳膊掂量几下,无奈叹息:“你好轻,活像是抱了一团空气。”
“我要是有空气那么轻,这会儿应该在icu而不是急诊吧。”
池珏本是想冷幽默一把,奈何把‘小熊’说急眼了。
“呸呸呸,过年过节的,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将池珏送到洗手间,她傻乎乎的守在门边,“我在门口等你。”
“你是门神吗?”池珏发现‘小熊’还挺黏人的,“那你就守着吧。”
将洗手间的门反锁,脸上盈满的惬意轻笑在转身间烟消云散。
那双总叫人猜不透看不穿的眸,在死寂沉闷的空间里,渐渐流露出莫大的失落与无可奈何。
她倍感疲惫的将双手撑到盥洗台上,遭受重创的身躯失了往日那般端雅窈正,顷身弓起背脊时,神经深处袭来阵阵隐痛。
她眯起眼睛缓了缓满身的不适,方才打开水龙头清洗脸上的血印子。
扑面而来的触感似锥骨的冰寒,但又哪儿比得过落入冰窟的心?
即便从不认为当一名医生是多伟大的事,但在救治病人时,她也有着绝对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即便狼狈的滚下楼梯神志不清时,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依旧是赶紧给孩子做手术。
可每一寸肌理袭来疼痛时,似乎都在此刻嘲笑着,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得来值得赞颂的回报。
这样的结局是如此的差强人意。
她就着指尖反复搓洗左眼处干涸的血痂,瓷白的洗手盆里,还未冲走的水渐渐染成了血迹冲淡的粉色。
待到清洗干净,她抬眸定定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水顺着高挺的鼻梁、优越的轮廓,滚处一股股曲折的线条,微颤的羽睫上也挂着将落未落的水珠,额上的纱布渗出浅淡的血清色,衬着愈加苍白的肌肤,而显得越发的不堪一击。
她努力朝狼狈的自己挤出一抹释然看淡的笑,可唇角拉扯肌肉垒砌的只剩僵硬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