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桥刻意放慢了步伐,当听到池珏和陡然冒出来的陌生面孔一起共进晚餐,腮帮子都快咬碎了,酸楚感在胸口一阵冒过一阵,在当听到要去的餐厅是当初彼此约定的江湖菜,醋坛子彻底被掀翻。
她瘪瘪嘴,试图劝诫自己不要干出格的事,可竖起的耳朵那是一句重点都没落掉,地址和店名悉数记在了心头。
直到池珏掠过她径直走向凯迪拉克,空气里弥留着熟悉的雪松幽香。
池珏的味道能安抚她的神经,但在转瞬间又被视觉上的互动冲击。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珏坐进副驾驶,而那举止绅士的男人正抬手挡着车檐,防止约会对象磕碰到脑袋。
待到凯迪拉克的车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苏桥坚挺的背脊慢慢佝了起来。
原来不被池珏在意的时候,自己真的不过是一粒尘埃。
她攥紧手中的骁骑头盔,力气大到手背青筋凸起,连带着脖颈和额边亦是血管分明。
心口袭来害怕失去的悬重感。
她苦闷地咽下所有的干涩,觉得可笑又可怜,明明是自己的怯懦捣毁了一切,还非要摆出一副被遗弃的模样。
苏桥,你在装给谁看呢?
她扪心自问,凭什么把世人看待自己的偏见归咎在池珏的身上?
世人错了,你错了,唯独池医生没错,因为对的人不会错。
她加紧步伐追赶,惹来鼻息微促,嘴里叹出一声低骂:“去你妈的安嘉钦!”
池珏领着喻恩颂走进江湖菜馆。
餐厅的装修偏向于实木古派风格,灯光有些暗沉,散座的客人三三两两,除了餐具磕碰的动静,交谈声算不上嘈杂。
喻恩颂本想让服务员单开一间雅室,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池珏带到了临窗的卡座。
她回眸含笑解释:“就坐这里吧,两个人没必要选包房。”
怎么会没有小心思,不过是为了能在窗外的世界寻觅想要见到的身影罢了。
喻恩颂自然不会反驳这样的安排,欣然接受地耸耸肩:“挺好的,我都ok。”
落座后,他向服务员要来清洗碗筷的开水,便忙碌着消毒的工作。
池珏托着菜单却毫无胃口可言,她犹疑了一阵又将单子送到了对面:“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吧,我胃口不大吃不了太多。”
喻恩颂双手捞着湿哒哒的碗筷,示意不太方便点单:“你不是经常来么?点几样你喜欢的特色菜尝尝。”
池珏陡然意识到,没了想要施展魅力的对象,和眼前这位男士的交流失了几分热情,原来和不对的人共进晚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煎熬。
可转念一想,是自己一口应承的约会,含泪也得应付过去,至少回头给肖院长也有个交代。
于是,她点了几道特色菜,便端起杯子左右观望,唯独不愿把目光放在喻恩颂的身上。
喻恩颂感受到气氛里逐渐腾起的尴尬,便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毕竟这是他们之间沟通了解的重要纽带。
他挺庆幸自己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其实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会选骨外科专业,毕竟对体格要求有门槛,挺少见女医生的。”
“也没什么很特别的理由,选专业那会儿被调剂的。”池珏对从医选择没报以伟大理想,那时候自己还小,做什么决定都得看父亲的脸色,偷偷摸摸报医科大学时,想着能被录取就是谢天谢地,所以没什么好挑剔的。
“如此看来,你应该会健身吧,毕竟你那一场手术比我们这种更消耗体力。”
“偶尔会去健身,不过大部分的精力都在手术室连轴转,最近又带了一批学生,下了班还要做学术方面的研究,实在分不出更多的时间干别的事。”
喻恩颂很理解这样的生活,不禁调侃着:“忙是干这一行的通病,所以咱们到了这个年纪还单身,是情有可原的。”
池珏给他的印象极好,好的点在于方方面面,除了工作上的成就,还有来自于他人较为客观的评判,以及接触后的言行举止,至于那清冷的脾性和优越的外貌纯属于意外的加分项。
池珏无心理会他暗暗靠向个人问题的对话,只是平淡的有一句没一句的接茬。
她双手托着下巴,侧头看向窗外的路人。
来来去去的身影之中,怎么也寻不到自己想要见的人,眼里的期盼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黯然。
小熊,你怎么还不来把我抢走?
雾霭散尽的暮色是难得一见的火烧云,空际层层迭迭的云如鳞次栉比的橘色瓦片。
晚餐高峰期的商业步行街人潮汹涌。
苏桥吃过早餐后就没再进食,拍了一下午的宣传片,精神悬在工作与感情之间,尽管谈不上胃口,但也确实饿得佝了背。
她在麦记炸鸡店打包了买一送一的汉堡,下意识想着送给池医生一个,可又觉得这份廉价的在意有些拿不出手,就好似对池珏的感情打了折扣。
她一边大口咀嚼着汉堡,一边在地图app上搜着餐厅具体地址。
奈何出师不利,餐厅的名字难住了她的去路,搜了半天硬是没找到一家叫渔舟唱晚的江湖菜馆。
此刻,她干巴巴地矗立在商业步行街中心有些迷茫,把池珏弄丢所带来的惴惴不安麻痹了所有感官,自责与懊恼使她狠狠拍打了几下脑门。
挨不住一颗胡思乱想的心,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池珏和那陌生男人出双入对的幻景。
寻思那长相标致又谈吐得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又埋怨着他们为什么要一起吃饭,吃完饭了还会去哪里,会不会去一个人少的地方牵牵小手或者亲亲小嘴?